寒刃劈开雪幕的瞬间，孟璇闻到了铁锈混着羊膻的味道。
这是西北马贼特有的气味。
她反手拔出父亲留下的障刀，刀刃擦过腰间蹀躞带上的铜扣，发出一声清越龙吟。
三匹黑马自山崖俯冲而下，马背上人影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弯刀映着雪光，像三枚淬毒的獠牙。
"叮——"刀锋相撞迸出火星，孟璇借力旋身，鹿皮靴在结冰的岩石上划出半圆。
这些人的招式不像寻常草寇，倒似军中斥候的搏杀术。
念头电转间，第二把弯刀己至面门，她忽然矮身滑步，障刀自下而上斜挑，精准刺入对方腋下铁甲缝隙。
温热血珠溅在雪地上，开出红梅。
"留活口！
"第三人的呼喝带着戎狄口音。
孟璇瞳孔骤缩，父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腕，甲胄上的血渍也是这样腥膻——那日闯进孟府的黑衣人，靴底沾着祁连山北麓才有的红黏土。
梅花簪突然在鬓边颤动。
孟璇猛地后仰，一枚乌金小箭擦着发髻掠过，钉入身后柏树。
枯枝上的积雪簌簌而落，她趁机滚入山石阴影，指尖触到冰层下松动的碎石。
追兵的马蹄声在十步外骤停。
"出来吧孟娘子。
"那人说着生硬的官话，马鞭抽得空气噼啪作响，"交出孟将军的帅印，给你留个全尸。
"孟璇咬住下唇。
父亲的头颅现在还挂在玉门军镇的辕门上，说是通敌叛国。
这些要赶尽杀绝的人，究竟在害怕什么？
她解下狐裘扬手抛向半空，几乎同时，三支弩箭穿透锦缎。
碎石随着狐裘落下的弧度倾泻如瀑，孟璇如离弦之箭从反方向疾射而出，障刀划过马腹。
惊马嘶鸣着撞向山壁，她己夺过缰绳，却摸到马鞍侧袋里的硬物。
青铜令牌被月光镀上一层冷釉，上面的狼头图腾正在狞笑。
这是朔方军的标记。
马蹄声再次逼近时，孟璇己经冲上祁连古道。
寒风灌满衣袖，怀中的令牌硌得胸口生疼。
三日前她在父亲书房暗格里发现的边关布防图，此刻正缝在贴身襦裙夹层里，浸透了冷汗。
前方忽现点点火光，是鸣沙驿站。
孟璇勒马凝望飘在檐角的玄色旌旗，忽然调转马头折向戈壁。
那些旗子太新了，新得不像在风沙里浸了半年的戍边之物。
果然，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哨声。
她伏低身子，耳畔掠过箭矢破空的尖啸。
这些人在边关来去自如，连驿站都成了陷阱，玉门关的水比她想的还要深。
沙棘丛在月光下投出鬼爪般的影子。
孟璇摸到箭囊里仅剩的三支鸣镝，这是哥哥去年生辰送她的礼物。
指尖在箭羽上顿了顿，突然扬手朝三个不同方向连发。
凄厉哨音响彻荒原，远处顿时传来杂沓马蹄。
追兵明显乱了阵型，孟璇趁机钻进干涸的河床，却在拐弯处猛地收紧缰绳——断崖像巨兽张开的嘴，积雪覆盖的碎石正在簌簌滚落。
"小娘子怎么不跑了？
"戎狄口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孟璇缓缓转身，障刀在掌心转过半圈。
父亲教过她，绝境往往是最好的战场。
她盯着对方铁甲上的云雷纹，突然笑了："你们在找这个？
"左手高举的青铜令牌映着月光，右手悄悄松开缰绳。
惊马人立而起的刹那，她如鹞子翻身扑向最近的敌人，却在空中被人攥住脚踝。
惊雷般的马蹄声就在这时炸响。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