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汉柔情之自我救赎

1 噩耗突袭1992年秋，正在部队集训的李则仕接到通知说家里来电话，妻子病重，

并准了假。电话是母亲杨玉珍打来的，李则仕回过电话问了情况后，便火急火燎的赶回家，

到县医院里才知道具体情况。丈母娘谢红英哽咽的说是癌症，而且还是晚期，没有症状，

突然就是肚子疼。李则仕听到癌症俩字，如遭雷击。妻子身体状况一直很好，

去年自己回来时还好好的。这突然就癌症晚期了，让他有些接受不了。

谢红英说还没告诉妻子，怕她胡思乱想，无法承受。医生也说需要一个良好的心态。

两人父亲都已牺牲，虽不在一个部队，但都属于烈士家庭。相距也不过十数里地，

经人介绍相识，也是门当户对。结婚才没几年，孩子也小。如今妻子又得了癌症，

李则仕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无意间干了啥天怒人怨的事儿。找到医生了解过具体情况，

得知是晚期胰腺癌，说这病早期没有症状，一般发现不适时会剧烈腹痛，且已经属于晚期，

多已转移至肝、腹膜。且费用高昂，难以治愈，让李则仕有个心理准备，

并建议他去大医院试试。带着妻子当天办理好了出院，赶往省院。在重新检查一遍之后，

结果依然如此，李则仕多么希望是误诊了。在医院里忙活了近一个月，总算稳定了一些，

不过还需要住院治疗。家里积蓄也没了，

母亲拿出了棺材本三千块被李则仕和自己部队借的一起交给了谢红英。李则仕回部队没多久，

妻子病情再次恶化。李则仕到处打听，希望有偏方可以专治这种病，然而偏方拿到了，

却又不敢轻易尝试。2 抉择时刻再次借了些钱转给谢红英，李则仕已经萌生了退伍的想法。

因为这时候家里已经没有钱继续治疗下去了。退伍费是他谋求的目标。1993年秋，

经部队领导多次劝说无果，毅然选择了退伍复员。并拒绝了领导推荐很有前途的工作分配，

在还了借战友的费用后，拿着剩余的1万两千块退伍费回到了家乡省城中心医院。

妻子徐秋心治疗近两年不见好转，耗尽了两个家庭的家底，病情还是逐渐恶化，

人也日渐消瘦。来到病床前，徐秋心很是开心，没等李则仕搀扶，便艰难的坐了起来，

拉着李则仕的手，摸着李则仕的脸颊。脸上笑意温柔，眼中含泪。看着李则仕说到：大雷，

我想回家，我想看看言言，我好久没见到她了，我们不治了，我们回家好吗？声音温柔，

眼泪无声而下。傻丫头，说啥胡话，生病了就要治。放心，一切有我。

过段时间言言放假了，我把她接过来，言言肯定也想你了。

李则仕将徐秋心抱头揽入怀中宽慰的说道。咳…嗯…一声干咳打乱了两人的美好时光。

两人回过头来看向门口，却听李则仕喊到：妈，回来了，辛苦您了。

却是徐秋心母亲谢红英回来了，见到两人不分场合的搂抱，不禁干咳提醒。

徐秋心有些娇羞的躺下，李则仕站起身来，接过手中的袋子放在桌上，

拉过病床边的椅子示意谢红英坐下。我不坐了，你们俩好好唠唠。饭早点吃掉，

冷了吃不得。谢红英说完便离开病房，轻轻关上了房门。3 绝望边缘李则仕打开塑料袋，

搪瓷碗满满一大碗饭菜，还有一个小袋子，装了两个馒头。坐回病床上，

取过旁边的筷子准备给徐秋心喂饭。徐秋心看着这个结婚十几年，

然而两个人在一起时间总共还不到半年的男人憨憨的样子，心中五味杂陈。

伸手打了李则仕一下。傻不傻，这是妈给你准备的。也不看看几点了，我早吃过了，

快吃吧。李则仕愣了一下，他确实是饿了，在路上的时候只简单吃了一点带的干粮。

憨憨一笑，便埋头苦干起来。徐秋心取过床头架子上挂着的水壶，扭开盖子递给李则仕。

这水壶还是李则仕从部队带回来的。看着这个疯狂干饭的男人，又开始了胡思乱想。

想到自己的病拖累了他，也拖垮了两个家庭，婆婆在家带娃虽然没说什么，

可也是每日愁眉不展。两个烈士家庭的结合本该幸福美满，他也本该有更好发展前途，

都是自己。花光了两个家庭的积蓄，李则仕也借了部队那么多钱，病也没见好。

她是真想放弃，好几次都想自杀算了。可又想到还小的言言，好久没见的丈夫，

以及两位妈妈和丈夫为了她付出了那么多，又犹豫起来，不舍，不舍得离开。想什么呢。

却是李则仕干饭太快，有些难以下咽，取被妻子捧在手里的水壶，看到她在发呆，

嘴里没嚼完，含糊不清的问道。没啥，吃你的，想言言了。徐秋心有些心虚的回道。

我跟你说啊，别乱想，哥有钱，好几万呢，够你治病。不够哥再去挣。

李则仕拿着馒头捧着碗，三下五除二干了一大半，边吃边嘟嘟囔囔的回话。慢点吃，

这里不是部队了。没任务等你。看着李则仕的滑稽样，听到李则仕的话。

徐秋心有些宠溺的温柔斥道。4 生死抉择心里却又有些苦涩，他哪里知道，

医生说了国内技术有限，根治不了，不想再花钱，还不如留着带回家，

以后给言言他们父女留着过日子用。妈妈们年纪大，以后用钱的地方很多很多。

李则仕拿着馒头将碗里饭菜渣渣擦拭干净吃掉，离开部队的第一顿饭算是结束了。

报告领导，吃完了。李则仕站起身，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挑逗看起来有些情绪低落的妻子。快放下来，快坐下来，我可不是领导。

徐秋心很是开心又有些慌乱的拍着床边，她担心被人敬礼叫领导会不会被抓起来。咚咚咚

谢红英听到动静，敲门走了进来。妈。妈，你快歇歇。两人一起说道。

你该休息了，养好精神，等会要去那大机器上了。谢红英扶着徐秋心躺下，

收拾了桌子上的碗筷装进袋子。大雷，你也出来，我带你去取药。

谢红英提着袋子出了门。好。李则仕见谢红英转身，回头一口亲在徐秋心额头上。

得了徐秋心一个轻声的娇嗔和轻轻的捶打，美滋滋滋儿的跟了出去，

轻轻关上房门还做了一个得意的鬼脸。被徐秋心回了一个撅嘴。谢红英带着李则仕来到楼下，

和李则仕说了医生的诊断和建议。这是一次不太愉快的谈话。

谢红英建议李则仕听取女儿的意见，不治了，回家，哪怕女儿因此没了也不会怪李则仕，

至少走的时候我们大家都在身边，走了也没遗憾。李则仕拒绝了，

也可以说有些生气的拒绝了，他觉得我有钱为什么不治，觉得丈母娘是在试探自己的良心，

试探一个退伍军人的尊严。只要我还活着，就治好了算数。虽然心里不愉快，

李则仕还是丢下了这么一句话。5 命运转折谢红英强忍着泪水，叹了口气。洗过碗筷，

又顺便抹了把脸。取过药等妻子治疗完的间隙，李则仕给前部队领导打了个电话，

情况说明之后，部队领导推荐他去华港试一试，说那里医疗条件很好，不输国外。

并会给他和妻子帮忙办理证明寄来，方便签证和长期驻留，并告诉他有需要尽管来电话。

回到医院，徐秋心已经治疗完了，显得有些虚弱，还在休息。和谢红英说了情况之后，

两人便去办理出院手续，在等证明寄来的时间里，还可以和孩子妈妈在一起呆几天。

再次回到了家乡，李则仕没有太多的豪言壮语感慨，心中反而有一丝不忿和倔强。

气愤老天无眼，又倔犟着要和老天抗争。看到妈妈杨玉珍的时候，李则仕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一年前请假回来还没这么憔悴，一年多没见，都成了老太太了，头发白了，皱纹多了，

背也佝偻了。杨玉珍一辈子也没享什么福，丈夫牺牲，自己把儿子带大，

儿子当兵十几年也没回来过几天。李则仕感到自责，要自己有什么用。过几天又要离开，

不知道需要多久。能在一起待几天，一定要好好照顾妈妈，让她多享福。等妻子病好了，

再一起回来好好过日子。第二天天还没亮，李则仕骑着家里破烂自行车出门了，

他需要到邻县战友陈聪家，希望战友能在自己不在家的日子给予自己妈妈们和女儿一些照顾。

到的时候临近中午，两人聊了一阵，得知陈聪过的也不甚如意。分配的工作被人冒名顶替，

工作人员支支吾吾一直拖延处理。好在老家有地，不至于挨饿，到现在也勉强顾着温饱。

吃过午饭，李则仕提议两人下午再去问问。两人骑了俩个小时来到县办事大厅，

又找到负责安排分配的胖子，对方却一阵官腔试图安抚忽悠过去。李则仕很是气愤，

两人和胖子吵了起来。这时又进来一位领导，胖子谨小慎微的倒了茶水递过去，

又给李则仕两人重新沏了茶水。这人训斥了胖子几句，像模像样又询问了一番，

看了两人证件，对李则仕倒是多看了一眼。随后让两人稍等，

他和胖子便带着陈聪的资料出去了。过了半个时辰，两人过来，说抱歉久等了等等，

说给陈聪安排了另一个县的工作。陈聪质问他当时不是说就近安排在本县吗！这工作也不对。

那领导解释说满额了。让陈聪自己决定。考虑好了随时过来办理，现在他们这里下班了。

两人来到大门口，李则仕越想越感觉有什么猫腻道道。

找了部电话无奈的再次给前部队领导打去了电话，他实在是不想再麻烦领导了。

拨通后他简单说了情况，随后陈聪又详细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领导让他们去门口等着，

他这就处理。回到大门口台阶上坐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这时那胖子领导夹着包出来，

和两人寒暄了几句便坐上一辆黑色桑塔纳走了。

临走还不忘嘱咐陈聪考虑好了就尽快过来办理，晚了满额又要重新等分配。

那胖子领导走了没一会儿，天色开始变暗。李则仕去刚打电话的地方给家里说晚会儿回去。

6 黑暗降临回到大门口就看到胖子和胖子领导还有一个不认识的高个子在门口等着。

几人一起回到胖子的办公室，那高个子说刚接到通知说省里有任务，

他们部门就需要加个人手，问陈聪会不会电脑。不等陈聪回答，就说不会没关系，很简单，

让人带教几天就会了，询问陈聪愿意不。李则仕朝陈聪点了点头，几人就定了下来，

说明天就可以直接过来上班。两人给部队领导回了电话，说办理好了。

领导告诉李则仕证明明天会寄出，让他注意时间，需要七天内出发前去办理。

一番感激的话说不出口，让李则仕陈聪二人很是憋屈。李则仕将事前准备的一万交于陈聪，

拜托他照顾好家里人。两人就此别过。刚出县城，天就黑了，

县里通往自家的土路难走还没有路灯。李则仕骑的很是缓慢。一通颠簸车子还坏了，

摸索着修理一下也没修好。李则仕只能推着车子往家赶。推行了半个小时左右，

远远的李则仕就发现前面有点光，心想可能有人往这边走，

可以借他的车灯将自己车子修理一下。便放缓了些速度，不紧不慢的推行。越往前走，

李则仕越感觉不对，前面那车灯没动，传来的说话声更像是打斗声。

李则仕单手提着车子就向前冲去，跑了不过百米，前方情况已能确定就是打斗无疑了，

只是看不清人数。弃了车子，李则仕大喊一声，试图让对方停止打斗。听到李则仕的声音，

前面确实停止了一瞬间，随后一阵更加慌乱的声音传来。待李则仕赶到近前，

只听一阵摩托的轰鸣声传来，一个身影慌慌张张的跨腿上座，前面好似还有人。

李则仕飞身加速上前抓向最后上车那人，那人被李则仕大力抓下摩托，

带的摩托一歪倒向一边。摩托车灯照向一旁田地，李则仕赫然发现还有一人躺在地里，

一动不动。再看向摩托，却是三人，一人去扶倒地的摩托，另外两人向李则仕冲来。

自然不是李则仕对手，三拳两脚揍趴下痛叫。扶摩托那人本想过来帮忙，见两同伴已经倒下，

索性心一横，跨上摩托准备跑路，被李则仕拽着车尾摔倒在地，

不等起身已被李则仕扭着胳膊不敢反抗。再去看地里躺着那人已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取过摩托上的橡筋捆绑带，将三人绑好。三人一番好话哄骗自不去理会。

按了一会摩托上的喇叭见无人前来。问明最近的村庄，又检查了一下，

找到一个麻布袋子撕开将三人重新绑在树上。李则仕抱着地上躺着那人上了摩托，

用衣服将那人绑在自己身上风急火燎的扭头冲向县城医院。7 绝境求生那人还没抢救完，

警车已经到了，待跟随警车前去，那三人居然挣脱了橡筋捆绑带，想来是这玩意韧性太大，

但没发现麻布袋子的痕迹，想来跑不远。一番搜索，果然在地里发现了猫着的三人，

解不开脚上手上的捆绑，痕迹很是明显。回警局做了笔录，看了证件。

审讯的人出来后才知道三人抢了医院那人的摩托，那人抢救无效已经死亡。

随后警官提出便要送他回去，李则仕想起了自己的自行车。一路上警官显得很是健谈，

大半夜了一点困意都没有。到家已经凌晨一点多，灯也没敢开，

悄摸摸摸了件门口挂着的大衣，在灶房的草窝里睡了一夜。李则仕也没提昨晚的事，

一家五口倒是过了两天安生日子。下午村队部来人说有他的信，让他去取。

想着明天言言过星期了，取完信又去大路边铺子上割了些肉。

回家就建议两位妈妈以后就住一起照顾言言，也方便相互照顾，毕竟年纪都那么大了。

8 希望之光徐秋心的病情不容耽搁，虽然在家里开心很多，

李则仕却能看出来她的强撑的虚弱。离开的时候李则仕抱着言言让她在家要听话，好好学习。

言言懂事儿的说将来要当医生，治好妈妈的病。听的李则仕徐秋心甚是欣慰。办理完签证，

李则仕和徐秋心坐船来到上环。根据连同证明一起寄来的地址找到医院，送上推荐信。

李则仕蹲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裤兜里的退伍证。

证件边缘已经磨得起毛，徐秋心还在病房里输着液，她的手瘦得像枯枝，可刚才抓他的时候，

力气却大得惊人。那一万退伍费，给徐秋心交完住院押金就所剩无几。而且医生告诉他，

后续费用预计还要 10多万。昨天缴费时，

收费处的姑娘不耐烦地敲着计算器：不够的话，先去筹钱吧。大雷，别治了。

徐秋心昨晚又这么说，眼睛望着天花板，眼泪顺着鬓角流进头发里。咱们回家，

我能坚持着看到言言长大。李则仕没敢接话，转身给她掖好被角，

粗糙的手掌抚摸着她的脸。徐秋心忽然笑了，说这感觉像十几年前第一次探亲时的模样。

李则仕交代让她好好休息，安心治病，便一人来到走廊尽头的窗户处，摸出烟盒，

刚点燃就被护士瞪了一眼。当兵时最讨厌烟鬼，现在自己却需要这东西。

又想起昨晚陈聪在电话里的声音：大雷，那胖子今天被纪委带走了。他顿了顿又道，

9 最后希望你说，要是我没遇上你，是不是这辈子就窝囊地种地了？

李则仕不觉得种地窝囊，他倒是很希望自己能和徐秋心过这样的生活。不愁吃喝，

平平淡淡过一辈子，可这些在现在来说都是奢望。烟没抽完，一护士走了过来。

李则仕将烟掐灭攥在手心。那护士告诉他，今天医生说可以试试新药，需要他去签字。

李则仕看着费用，一瓶就要八千。他必须在华港找份工作才行。推开病房门，

徐秋心正盯着窗外的梧桐树发呆。

李则仕忽然想起那年她穿着红棉袄站在部队门口等他的时候，辫子粗得能勒死人，

现在都快没了。吃饭了。李则仕把粥吹凉，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大雷，要是我走了，

你带着言言好好过，把我那份爱也给言言，给妈妈们，好吗？徐秋心很是伤感的说道。

李则仕喉咙发紧，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瞎说什么，等病好了，

咱们带言言去京城看升旗，医生说了，这新药绝对管用。那说好了，你背我去天安门。

徐秋心笑了，眼尾的皱纹里盛着细碎的光，很是闪亮。背，我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