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这是在画家江落死后,为他举办的第三场画展。
生前,他是被舆论钉在耻辱柱上的精神病患者,一个穷困潦倒的犯罪嫌疑人;死后,他成了世人顶礼膜拜的艺术天才。
那幅大学时期的《春木》,在拍卖会上以天文数字成交。
死亡像一把镀金的钥匙,为他打开了艺术殿堂的大门。
在小说家的笔下,他的离去是一首忧伤的挽歌;在大众眼中,则是一朵早凋的玫瑰。
他死在异国他乡的维尔斯,零下四十度的严寒里。
人们发现他时,这个穿着单薄夏衣的年轻人,怀中抱着一只橘白相间的流浪猫,像一尊冰雕般凝固在雪地里。
他带来的画作是这片纯白世界中唯一的色彩。
维尔斯的冬天漫长而残酷。
积雪吞噬了飞鸟,掩埋了流浪猫,冻僵了野花,也带走了无家可归者的生命。
这位年轻画家的逝去,如同雪花飘落般寂静无声。
“这是一个窘迫的年轻人,”维尔斯一家包子店的老板回忆道,“在我发现他一直站在门口看着的包子时,我就意识到了,而且他穿得太少了,在维尔斯的天气里会被冻坏的。”
“那后来呢?”
屏幕上的记者举着话筒问。
“我走过去问他要不要进来吃点包子,店里很暖和,但是他拿出那个背包里的画问我,能不能用这幅画作为吃包子的费用?”
"我请他进来取暖,他却要用画换包子。
"老板摇摇头,皱纹里嵌着悔恨,"早知道就该强行把他拉进来了。
""他还说了什么吗?
"记者追问。
"只问了去克里亚大学的路。
"老板的视线飘向远方,仿佛又看见那个单薄的身影消失在风雪中。
陈竹笙看着电视上的这一幕,突然间失去继续在展厅内逛下去的心情。
酝酿多日的雨终于落下,雨滴决绝地从云层跃下,摔碎在城市的倒影里。
雨水打湿了他的黑色风衣,精心打理的发型狼狈地贴在额前。
好在这座城市里没有认识他的人。
他回到小时候住过的房子里,屋子构造并没有什么改变,只是他的十六岁和三十一岁终究不一样。
空气中漂浮着岁月的尘埃,每一口呼吸都带着腐朽的味道。
记忆中的夏天,他和方落并排躺在铺着凉席的木床上,老旧风扇嘎吱作响,将方落柔软的发丝吹到他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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