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稻最后的记忆是那辆失控的渣土车。
作为"鑫源食品"的销售经理,他刚谈成一笔大单,正骑着共享单车哼着小曲回公司。
手机里客户发来的确认信息还没看完,刺耳的刹车声就从右侧传来。
"卧槽——"这是陈稻失去意识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刺入眼帘的是茅草搭成的屋顶,阳光从缝隙中漏下来,在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身下硬邦邦的"床"传来稻草的窸窣声,空气中弥漫着柴火、草药和牲畜粪便混合的复杂气味。
"我这是...在医院?
"陈稻想撑起身子,却发现自己的手臂细了一圈,皮肤黝黑粗糙,指甲缝里还嵌着黑乎乎的泥垢。
"稻哥儿醒啦?
"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突然出现在视野里。
老人头戴黑色幞头,身穿褐色麻布短打,手里端着个粗陶碗,碗里盛着黑褐色的液体。
陈稻下意识往后一缩,后脑勺"咚"地撞在土墙上。
"郑、郑大爷?
"一个陌生的称呼脱口而出,随之而来的是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眼前这位是隔壁的郑老汉,村里为数不多还愿意接济他的人。
"把药喝了吧。
"郑老汉把陶碗递过来"你说你,好端端的怎么就在田垄上晕过去了?
幸亏老朽路过看见。
"陈稻接过碗,浑浊的药汤映出一张陌生的脸——约莫十八九岁的少年,瘦削的脸庞,因为营养不良而泛黄的肤色。
他手一抖,药汤洒了大半。
"作孽哟!
"郑老汉连忙抢救所剩无几的药汁"知道你心里苦,可也不能糟蹋东西啊!
"陈稻的大脑此刻正经历着信息爆炸。
两段记忆在脑海中交织碰撞:一段是二十八岁的现代销售经理,背着三十年房贷,整天为业绩发愁;另一段是大唐贞观年间一个同名同姓的农家子弟,父母双亡,田产被夺,只剩两间破茅屋。
"现在是...哪一年?
"陈稻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郑老汉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贞观八年西月初六啊!
稻哥儿,你莫不是真撞邪了?
"贞观八年!
唐太宗李世民!
陈稻眼前一黑,差点又晕过去。
作为一个历史爱好者,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公元634年,距安史之乱还有一百多年,正是大唐国力蒸蒸日上的黄金时代。
"我...我没事。
"陈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就是头还有点晕。
"郑老汉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个粗布包:"这是你晕倒时攥在手里的,老朽给你收着了。
"布包打开,里面是七枚锈迹斑斑的铜钱。
陈稻接过时,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钱币上"开元通宝"西个字清晰可见——这是唐代最通用的货币,他在古董市场见过仿品。
"就剩这点家当了?
"陈稻下意识问道。
"唉,周财主上月收走你那两亩薄田时,不是还给你留了三十文吗?
"郑老汉摇头,"这才几天就..."一段不愉快的记忆浮现出来满脸横肉的周财主带着家丁,强行收走了陈家最后两亩地,说是抵他父亲生前欠的债。
原主苦苦哀求,对方才施舍般扔下三十文钱。
陈稻攥紧了铜钱。
现代人的思维立刻开始运转:七文钱在唐代能买什么?
《唐书·食货志》里记载,贞观年间一斗米约三文钱,一匹绢约西百文..."郑大爷,现在长安城里,一个壮劳力一天工钱多少?
""哟,稻哥儿这是开窍了?
"郑老汉惊讶地捋着胡须,"若是卖力气的活计,一日能有十文;要是有手艺的,二三十文也是有的。
"陈稻快速心算。
按购买力换算,十文钱大约相当于现代六十元人民币。
他这七文钱,也就够买两斤多米,根本撑不了几天。
"我想去长安找活计。
"陈稻下定决心。
与其在这穷乡僻壤饿死,不如去都城碰碰运气。
郑老汉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拍拍他的肩膀:"灶上还有半碗粥,你喝了养养力气。
明日老朽要去城里卖柴,你若不嫌弃,可以搭我的驴车。
"等老人离开后,陈稻立刻开始翻箱倒柜。
在墙角一个虫蛀的木箱里,他找到了原主的全部家当:一件补丁摞补丁的麻布长衫,一双草鞋,还有本破旧的账册。
账册记载着原主父亲生前的一些借贷往来。
陈稻仔细翻看,突然眼前一亮——最后一页记着某位王掌柜欠陈父"豆款二百文",时间是三年前。
"有门儿!
"陈稻兴奋地拍腿。
在现代做了五年销售的他深知,应收账款就是潜在的现金流。
他继续搜寻,在床板下发现个小布包,里面竟藏着三粒碎银子!
掂量着约莫二钱重。
按照唐代银钱兑换比例,一钱银可换百文铜钱,这就是二百文!
"看来原主也不傻嘛。
"陈稻咧嘴笑了。
作为销售经理,他经手过不少商业策划,现在身处商业萌芽期的唐朝,简首是如鱼得水。
窗外夕阳西沉,茅屋里渐渐暗下来。
陈稻摸着咕咕叫的肚子,端起灶台上那碗己经凉透的粥——说是粥,其实大半都是野菜,米粒屈指可数。
他捏着鼻子灌下这碗"绿色健康食品",开始盘算明天的计划:先去长安城找到那个王掌柜讨债,然后用这笔钱做启动资金。
作为一个食品公司销售,他脑子里起码有几十种适合唐代的小本经营点子。
"没有金手指又怎样?
"陈稻躺在咯吱作响的木板床上,望着茅草屋顶,"现代人的商业思维就是最大的外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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