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涯记得最后一声惨叫是菱香姐姐发出的。
那个会给他编蚱蜢的小宫女被长枪钉在梧桐树上,血珠子顺着翠绿流苏往下淌,在青砖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母亲把他推进密道时,腕间金钏勾断了系玉珏的红绳。
"跑!
别回头!
"他抱着半块玄冰玉珏在黑暗里爬行,石壁上的苔藓蹭得膝盖生疼。
身后传来琉璃瓦碎裂的声响,有粘稠的东西滴在后颈——抬头看见密道缝隙里渗下血雨,月光正被蠕动的黑影蚕食。
寒潭水淹没口鼻时,玉珏突然泛起青光。
江无涯感觉自己被裹进一团温暖气流,无数金色篆文在眼前流转。
恍惚间看到潭底沉着三百具青铜棺,每具棺盖都刻着他的生辰八字。
"醒醒!
"脸颊火辣辣地疼,江无涯睁眼对上一张沟壑纵横的脸。
樵夫粗糙的手指正在他心口画符,朱砂混着雄黄酒的气味刺得人作呕。
茅草屋梁上悬着七串铜钱,随风碰撞出清越声响。
"小子,你从哪偷的往生阁圣物?
"樵夫突然掐住他脖颈,另一只手举起玄冰玉珏。
江无涯剧烈咳嗽,看到对方掌心浮现青铜色星宿图——和密道里那些青铜棺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屋外传来犬吠声,樵夫脸色骤变。
他将玉珏塞回江无涯衣襟,转身从灶膛掏出一把香灰。
"含着!
"香灰入口的刹那,江无涯感觉五脏六腑都结出冰碴,皮肤下却泛起诡异的红纹。
柴门被劲风撞开的瞬间,江无涯透过床板缝隙看到三双描金皂靴。
领头人腰间悬着块血玉令牌,上面刻的彼岸花正在缓缓绽放。
"江老六,交出那个孩子。
"令牌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否则你私藏观星监秘卷的事..."樵夫突然暴起,袖中射出十二枚桃木钉。
江无涯看到最惊悚的一幕——木钉穿透黑衣人身体后,竟从伤口里钻出密密麻麻的银蚕!
这些蛊虫落地即化成人形,被斩断的手臂又变成新的蛊虫。
混战中,江无涯怀中的玉珏开始发烫。
他鬼使神差地咬破舌尖,将血抹在玉珏残缺处。
青光暴起的刹那,所有银蚕突然调头反噬主人,黑衣人化作血水渗入地缝。
"果然是慕容氏的..."樵夫踉跄着扶住门框,后背的星宿图正在渗血。
他扯下江无涯的襦衣下摆,蘸血画出残缺的星轨:"去村塾找陈先生,告诉他...贪狼移位..."话音未落,屋外传来诡异的童谣声。
七个提着红灯笼的稚童凭空出现,他们手腕系着青铜铃铛,每走一步就褪去一层人皮。
当最后层皮肤脱落时,江无涯看到了自己母亲的脸。
樵夫猛地将他抛向窗外,反手点燃腰间火药筒。
爆炸气浪中,江无涯听见虚空里传来锁链声响。
那些燃烧的茅草在空中凝成血色卦象:震上兑下,归魂噬主他在溪边醒来时,怀中除了玉珏还多了本焦黄的《观星手札》。
第一页沾着血迹的批注令他浑身发冷——"永泰十七年三月初七,慕容王妃求测胎儿命格,所得乃断世因果之相。
"远处传来马蹄声,江无涯钻进芦苇荡前最后回望。
燃烧的村庄上空,三百盏孔明灯正组成北斗七星的形状,每盏灯里都蜷缩着个与他容貌相似的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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