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十七分,我盯着监控屏幕上那个正在啃食关东煮的男人,后颈突然泛起细密的冷汗。
他穿一件洗到发白的灰色卫衣,帽子兜住半张脸,食指第二节缠着渗血的纱布 —— 和昨晚那个消失在冷藏柜前的男人,一模一样。
玻璃门被夜风吹得轻晃,风铃发出细碎的嗡鸣。
我攥紧手中的防狼喷雾,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这家 24 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坐落在老旧街区的转角,三个月来己经有七个人在这里离奇失踪,而我是今晚的值班员林夏。
“要两瓶可乐。”
男人忽然抬头,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摩擦。
他眼底青黑一片,嘴唇干裂得渗着血痂,让我想起上周被雨水泡胀的流浪猫尸体。
我转身拿饮料时,余光瞥见冷藏柜的玻璃上凝着水珠,正顺着贴满的 “招聘启事” 缓缓滑落 —— 那是店长昨天新贴的,毕竟没人愿意在发生过七起失踪案的地方上夜班。
扫码时,男人突然伸手按住收银台,纱布下渗出的血珠滴在价签上:“你没发现吗?”
他的声音带着某种黏腻的潮湿感,“这里的时钟,从来不会走过两点二十九分。”
我下意识看向墙上的电子钟,红色数字正停在 02:28:59,仿佛被钉死在时光的十字架上。
下一秒,整间店的灯光突然熄灭。
我听见易拉罐滚落的声响,还有某种类似指甲刮擦金属的尖啸。
颤抖着摸出手机照亮,眼前的景象让我喉间发出不成形的呜咽 —— 冷藏柜的玻璃上,不知何时爬满了暗红色的手印,而那个男人,己经消失在货架之间的阴影里。
“第... 八个。”
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僵硬地抬头,看见天花板的通风口垂下一缕湿漉漉的头发,发尾滴下的水珠在地面晕开深色的圆形,像极了监控录像里那些失踪者最后留下的血迹。
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是闺蜜小宁发来的消息:“夏夏,你记不记得三年前那个暴雨夜?
我们在便利店躲雨时看到的...”消息还没读完,整面货架突然剧烈晃动。
成排的罐头砸在地上,在手机光束里滚成一片银灰色的浪潮。
我踉跄着后退,后腰撞上关东煮的保温台,滚烫的汤汁溅在小腿上,却抵不过心底翻涌的寒意 —— 冷藏柜的门不知何时打开了,里面整齐码放着七罐可乐,拉环上都系着染血的纱布,罐身凝结的水珠正顺着标签流淌,而标签上印着的,赫然是前七任值班员的照片。
电子钟突然发出刺耳的报时声,02:29:00 的数字红光刺得人眼眶生疼。
玻璃门外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霓虹灯光在雨幕里碎成斑斓的鳞片。
我摸到口袋里皱成一团的辞职信,想起今早递交时店长古怪的笑容:“小林啊,有些人走得出便利店,却走不出自己的记忆呢。”
当第八罐可乐滚到脚边时,我终于想起三年前那个夜晚。
同样的暴雨,同样空无一人的便利店,我和小宁躲在冷藏柜前分吃冰淇淋,突然看见玻璃上倒映的画面 —— 两个浑身滴水的女人正在整理货架,其中一个的侧脸,和贴在员工公告栏的 “失踪人口” 照片一模一样。
通风口的滴水声突然变得密集,像有人在头顶踮脚跳舞。
我颤抖着举起手机对准冷藏柜,镜头里却映出自己此刻的模样 —— 后颈不知何时缠上了渗血的纱布,而电子钟的数字,正重新跳回 02:28:59。
玻璃门再次被推开,风铃的嗡鸣里混着细碎的笑声。
我看见穿着灰色卫衣的男人站在雨幕中,朝我缓缓举起右手,缠着纱布的食指轻轻摇晃,仿佛在召唤迷路的亡魂。
而在他身后,七个模糊的身影正从霓虹深处走来,她们的手指都勾着易拉罐拉环,拉环另一端连着的,是我三年前就该闭上的眼睛。
电子钟的红光吞噬了最后一丝黑暗,我听见自己的脚步声混在雨声里,朝着玻璃门外的阴影走去。
冷藏柜的门在身后轻轻合上,第八罐可乐的拉环发出清脆的响声,与三年前那个未能逃出的夜晚,终于完成了最后的闭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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