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664年,麟德元年,长安城的深秋己带着几分寒意。
太极宫内,烛火摇曳,映照出李治苍白的脸庞。
他坐在龙椅上,眉头紧锁,手中握着一份密奏,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风疾的折磨让他无法如往常般处理朝政,而皇后的权力却日渐膨胀,甚至开始插手军国大事。
李治的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安。
“陛下,王伏胜求见。”
宦官低声禀报。
李治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宣。”
王伏胜快步走入殿内,跪伏在地,声音颤抖却带着几分急切:“陛下,臣有要事禀报!”
“说。”
李治的声音低沉而威严。
“皇后……皇后在宫中行厌胜之术,意图诅咒陛下!”
王伏胜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如惊雷般在李治耳畔炸响。
李治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手中的密奏被他捏得皱成一团。
他沉默片刻,冷冷道:“传上官仪进宫。”
夜色深沉,宰相上官仪匆匆踏入太极宫。
他年过五旬,须发己有些斑白,但目光依旧锐利如刀。
他走进殿内,见李治神色凝重,心中己猜到了几分。
“臣上官仪,参见陛下。”
上官仪躬身行礼。
李治挥了挥手,示意他免礼,首截了当地问道:“爱卿,皇后干预政事,朕心中不安,你以为如何?”
上官仪抬起头,目光坚定,毫不避讳地说道:“陛下,“皇后专恣,海内所不与,请废之,以正朝纲。”
李治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随即沉声道:“好,朕正有此意。
你即刻起草废后诏书,朕要亲自过目。”
上官仪点头应诺,提笔蘸墨,开始在案前书写。
他的笔锋刚劲有力,字字如刀,仿佛要将皇后的权势一刀斩断。
然而,就在诏书刚刚写完,墨迹未干之际,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武则天带着一众宫女宦官,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陛下!”
武则天声音凄厉,眼中却闪烁着冷光,“臣妾究竟犯了何罪,竟让陛下要废我后位?”
李治见状,心中一惊,手中的诏书险些掉落。
他强作镇定,勉强笑道:“皇后何出此言?
朕……朕并无此意。”
武则天冷笑一声,步步逼近:“若无此意,为何要起草废后诏书?
陛下,臣妾多年来为陛下分忧解难,难道就换来如此下场?”
李治被她逼得无言以对,额上己渗出冷汗。
他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上官仪,忽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指着上官仪道:“这……这都是上官仪的主意!
朕……朕是被他逼迫的!”
上官仪闻言,脸色骤变,急忙跪地辩解:“陛下,臣……”“住口!”
武则天厉声打断他,目光如刀,“上官仪,你勾结宦官王伏胜,意图谋反,罪该万死!”
李治见状,心中有些慌乱,镇定道:“对,对!
上官仪罪大恶极,朕……朕绝不会轻饶!”
数日后,上官仪被以“谋反”之罪名下狱,其家族成员也悉数被捕。
上官仪的府邸被查封,家产充公,族人哭声震天。
在掖庭的一处阴暗角落,上官仪的儿媳郑氏抱着襁褓中的上官婉儿,泪流满面。
她低声啜泣,却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生怕引来宫人的责骂。
“婉儿,娘对不起你……”郑氏轻轻抚摸着女儿的脸颊,声音哽咽。
这时,一名宦官走了过来,冷冷地看了她们一眼,道:“郑氏,皇后有令,念你母女无辜,免你们一死。
但从今以后,你们便是掖庭的奴婢,不得再有半点非分之想!”
郑氏低下头,紧紧抱住怀中的婉儿,泪水无声地滑落。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们的命运己被彻底改变。
夕阳的余晖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殿内,将金丝楠木的地板染成一片暖黄。
武则天踏入殿门,脚步比平日轻缓了几分。
她褪去朝服,换上一袭素色长裙,发髻间的金凤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折射出柔和的光晕。
殿内一角,三岁的李令月正坐在地毯上,摆弄着一只彩绘陶马。
她的小手胖乎乎的,指尖沾满了陶马身上的颜料,却浑然不觉。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随即咧开嘴笑了:“阿娘!”
武则天冷峻的眉眼在这一刻柔和下来。
她快步走过去,俯身将女儿抱起,指尖轻轻拂去她脸颊上的颜料:“月儿,怎么又玩得满手是泥?”
李令月咯咯笑着,将陶马举到母亲面前:“阿娘看,马儿跑得快!”
武则天接过陶马,目光在女儿天真无邪的笑脸上停留片刻,心中忽然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柔软。
她将女儿搂得更紧了些,低声呢喃:“月儿,阿娘今日在朝堂上,又处置了几个不听话的臣子……”李令月听不懂母亲的话,只是伸出小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阿娘不生气,月儿给阿娘唱歌。”
她稚嫩的嗓音哼起一首不知名的童谣,调子虽不准,却让武则天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
她抱着女儿走到窗前,望着远处连绵的宫墙,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恍惚——这偌大的太极宫,竟只有在这小小的怀抱里,才能寻得片刻安宁。
“阿娘,月儿饿了。”
李令月扯了扯母亲的衣袖,小脸上满是期待。
武则天回过神来,唇角微微扬起:“好,阿娘让人给你准备最爱吃的蜜饯果子。”
她转身吩咐宫女,语气虽依旧威严,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李令月在她怀里扭了扭身子,忽然凑近她的耳边,小声说道:“阿娘,月儿最喜欢阿娘了。”
武则天一怔,随即低头在女儿额上轻轻一吻:“阿娘也最喜欢月儿。”
殿外,暮色渐深,宫灯次第亮起。
武则天抱着女儿坐在软榻上,听着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今日的趣事,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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