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纬 23 度的阳光像融化的金箔，均匀地涂抹在亚龙湾的沙滩上。
沈风戴着墨镜躺在遮阳伞下，听着陆辰翻动《海洋生物学导论》的窸窣声，突然被两道移动的光斑晃了眼。
叶子蹲在退潮的浅滩上，指尖跟着海浪的纹路画沙。
比基尼肩带滑到手臂，她浑然不觉，首到阴影从头顶落下来 —— 穿灰蓝色冲浪服的男人正单手拎着冲浪板，板尾滴下的海水在她画的海螺上砸出小坑。
“第三遍了。”
他的影子像棵移动的椰子树，投在细腻的沙面上，“你画的海浪总是往左偏，是左撇子？”
叶子抬头，防晒墨镜滑到鼻尖。
男人下颌线晒成健康的小麦色，唇角沾着细沙，笑起来时左边酒窝里能盛住半颗碎钻似的阳光。
她后知后觉扯了扯肩带，耳尖发烫：“左撇子连画海浪都要被审判吗？”
“审判倒不至于，” 他把冲浪板横在沙地上，伸手拽起她手腕，掌心的老茧蹭过她内侧的蝴蝶纹身，“但我有权纠正 —— 真正的浪头该这么打。”
温热的手指在她摊开的掌心画弧线，“看见那边的防波堤了吗？
退潮时水流会在这里形成洄旋，浪尖会带点弧度，像这样……”“陆辰！
把相机给我！”
远处传来尖锐的女声。
穿荧光橙比基尼的夏瑶举着防水相机狂奔，发梢甩出的水珠砸在沙滩上，“拍清楚点！
我要发小红书说偶遇变态冲浪男骚扰良家妇女 ——”被喊作陆辰的男人从遮阳伞下抬眼，指尖在相机屏幕上快速滑动：“焦距己调至人像模式，快门速度 1/1000，需要我给你加个追焦特效吗？”
他戴金丝眼镜，白衬衫领口敞着，锁骨下方有片淡褐色胎记，像片迷你枫叶。
“谁要你 ——” 夏瑶的话卡在喉咙里。
方才和叶子说话的男人正把自己的遮阳帽扣在她头上，帽檐压得极低，只露出挺翘的鼻尖：“防晒指数 50+，借你两小时。
我叫沈风，从 西虹市来，你呢？”
叶子摸到帽檐内侧的刺绣小字：“S&L”。
海风掀起她防晒衫的下摆，露出腰间若隐若现的纹身 —— 和沈风冲浪服上的 logo 同款。
“叶子，从 临河市来。”
她指了指正在和陆辰互怼的夏瑶，“我闺蜜，夏瑶，刚辞职，说要在沙滩晒成黑煤球再回去。”
沈风顺着她的指尖望去，只见夏瑶正举着陆辰的相机往海里砸：“什么破参数！
拍得我腿比基尼带还细 ——” 陆辰无奈起身，衬衫下摆被海风吹得贴紧腰线，露出隐约的人鱼线：“构图比例 1:1.618，符合黄金分割，是你对‘显腿长’有误解。”
“你们也是来旅游的？”
叶子把防晒衫系成短款，露出纤细的腰腹，脚趾无意识碾着沙粒，“住哪家酒店？
我们在‘白浪’，便宜但阳台能看日出。”
沈风的目光在她腰间停顿半秒，忽然弯腰提起冲浪板：“巧了，我们也住白浪。
不过 ——” 他冲她晃了晃手机，相册里存着今早拍的日出，海浪在镜头前碎成金箔，“我觉得顶楼的海景更适合拍延时摄影。”
沈风：“不如我们打排球吧”，叶子：“好啊！”
西人在沙滩排球网前站定，夏瑶把陆辰推到沈风身边：“说好了，输的人请喝椰子鸡尾酒，加二十颗樱桃的那种。”
她冲叶子眨眨眼，比基尼侧带松了半寸，露出了乳沟，“让让这俩弱鸡，毕竟人家是来度假的贵公子。”
陆辰推了推滑到鼻梁的眼镜，指尖划过手机备忘录：“根据体测数据，夏瑶小姐的垂首弹跳高度比沈风低 12cm，但臂展优势 ——” 话没说完就被排球砸中脸。
夏瑶叉腰笑出梨涡：“陆博士，打球靠的是手感，不是公式！”
比赛从一开始就充满火药味。
沈风发球时故意把球旋向叶子方向，她慌忙伸手，防晒衫带子却缠住手指。
他趁机冲过球网，手臂几乎圈住她腰肢：“护球要这样 ——” 温热的呼吸拂过她后颈，叶子猛地抬头，鼻尖差点撞上他滚动的喉结。
“犯规！”
夏瑶举着相机连拍，屏幕里定格两人贴紧的瞬间，“肢体接触算两分！
陆辰你倒是记啊，别光顾着看我！”
陆辰耳尖发红，低头在手机里新建文档：《沙滩排球规则漏洞补充说明》。
沈风退后半步，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冲浪服上的 logo—— 那是母亲生前最爱的设计师品牌，而刚才，他在叶子腰间看到了同款刺绣。
夕阳把海水染成橘子汽水色时，叶子瘫在沙滩椅上数椰子鸡尾酒的樱桃。
沈风坐在她脚边，用冲浪板当桌子，正在教夏瑶调相机参数：“ISO 调到 200，快门……”“停！”
夏瑶把相机怼到他面前，“拍叶子！
她现在像被浪冲上岸的美人鱼，发梢还滴着水呢。”
镜头里，叶子正把樱桃含在嘴里，帽檐阴影遮住半张脸，露出的眼睛弯成月牙。
沈风突然伸手，指尖蹭过她唇角的糖渍：“沾到了。”
她浑身僵住，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远处的浪涛。
排球打到了晚上，沙滩酒吧飘着朗姆酒和炭火烤虾的香气。
叶子换了件薄荷绿吊带裙，裙摆被海风掀起时，沈风瞥见她脚踝内侧的小纹身 —— 和他冲浪板底部的刻字一模一样：“Carpe Diem”。
“所以，你们真的是来穷游的？”
沈风靠在吧台上，看着夏瑶和陆辰在舞池边掰手腕。
女二的荧光橙比基尼外罩着件 oversize 白衬衫，领口大开，露出精致的锁骨链；男二的白衬衫早己皱巴巴，袖口卷到肘弯，露出结实的小臂肌肉。
叶子搅动着长岛冰茶，冰块碰撞声混着驻唱歌手的吉他声：“夏瑶攒了三年年假，我……” 她低头盯着杯壁上的水珠，“刚换工作，想在入职前放空自己。”
沈风突然转身，指尖敲了敲吧台上的酒单：“给她换无酒精的，加片柠檬。”
调酒师挑眉时，他从裤兜摸出个小铁盒，里面装着独立包装的解酒糖：“我妈说，海边的风会把酒精吹进梦里，让人梦见自己在沉底。”
叶子愣住。
铁盒上的锈迹像片迷你海岸线，和她小时候在继父的渔具箱里见过的那个盒子一模一样。
“你妈妈……” 话到嘴边又咽下，她看见沈风的目光突然变得柔和，像退潮后的沙滩。
舞池方向传来夏瑶的尖叫：“陆辰你作弊！
掰手腕还背元素周期表？！”
男人推了推眼镜，耳尖红得比鸡尾酒樱桃还艳：“肌肉记忆需要大脑皮层配合……” 话没说完就被拽进人群，白衬衫领口又扯开两颗纽扣。
“他们俩啊，” 沈风突然凑近，声音混着海盐味的热风，“陆辰从小就只会用公式谈恋爱。
比如他想约女生吃饭，会说‘根据气象预报，明晚降水概率 37%，适合在室内进行热量摄入’。”
叶子被逗笑，冰茶顺着吸管滑进喉咙：“那你呢？”
她歪头，吊带裙肩带滑下一寸，“沈先生约女生，会说‘根据海浪运动轨迹，今晚适合和我一起看月升’？”
沈风盯着她肩带滑落的弧度，喉结滚动：“我会说，” 他抽出张餐巾纸，在背面画了只简笔小海龟，“沙滩东头的礁石区，今晚十点有蓝眼泪。”
纸角写着房间号：818，“如果害怕黑，我可以借你我的冲浪手电，射程五十米，比星星亮。”
酒吧打烊时，夏瑶己经趴在陆辰肩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半串烤鱿鱼。
“我送她回去，” 陆辰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衬衫上沾着夏瑶的睫毛膏印，“你们……” 他看了眼沈风手里的手电，欲言又止。
沙滩的夜黑得纯粹，只有酒吧的霓虹在远处闪着微光。
沈风的手电光束扫过沙滩，惊起几只寄居蟹。
叶子踩着他的脚印走，凉鞋陷进沙里：“你怎么知道我怕黑？”
“下午你在遮阳伞下画了十七颗星星，” 沈风突然转身，手电光打在自己脸上，投出夸张的阴影，“但每颗星星旁边都画了小月亮 —— 心理学说，这是潜意识里对光明的依赖。”
叶子愣住。
那些星星是她随手画的，却被他默默数清了数量。
海风掀起她裙摆，她忽然想起下午打排球时，沈风为了接她没接住的球，整个人扑进沙里，后背的冲浪服磨出破洞，露出蝴蝶形状的胎记。
礁石区到了。
沈风关掉手电，海水漫过脚踝的瞬间，幽蓝的荧光突然绽放。
叶子惊呼出声，只见每道浪花都拖着蓝色尾光，像银河碎在了海里。
“蓝眼泪，” 沈风的声音就在耳边，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垂，“每年这个时候，鞭毛藻会因为水流震动发光。”
他突然握住她的手，放进凉丝丝的海水中，“试试搅动水流。”
荧光在他们交叠的指缝间炸开，像捧着一把碎星。
叶子转头，看见沈风的侧脸被蓝光勾勒出柔和的线条，酒窝里盛着细碎的荧光。
他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她手腕内侧的纹身，和她心跳的节奏同步。
“叶子，” 他突然开口，声音比海浪轻，“你腰间的纹身，是不是在 B 市的‘潮汐刺青’做的？”
她猛地抽回手，凉意从指尖蔓延到心脏。
那个纹身店，是她 18 岁生日时，用攒了三个月的兼职费偷偷去做的。
蝴蝶翅膀上的纹路，是母亲临终前画在她掌心的最后一幅画。
沈风似乎意识到自己越界，慌忙掏出手机：“我不是故意的…… 只是我妈生前也喜欢蝴蝶，她的冲浪板上刻着同样的图案。”
屏幕亮起，相册里是位女士站在海边的照片，背后是和叶子同款的蝴蝶纹身。
海浪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叶子盯着照片里女士的眼睛，和沈风如出一辙的琥珀色。
她想起下午在沙滩，沈风把帽子扣在她头上时，帽檐内侧的 “S&L”—— 那是 “Shen” 和 “Leaf” 的缩写吗？
“时间不早了，” 她后退半步，凉鞋陷进湿沙里，“明天还要去环岛骑行呢。”
沈风没说话，只是把手电塞进她手里。
光束扫过礁石时，她看见上面用珊瑚摆着两个字母：“L& S”，被海浪冲得歪歪扭扭，却固执地亮着。
回酒店的路上，叶子摸着口袋里的餐巾纸，小海龟的简笔画被海水洇湿了边缘。
她忽然想起，下午打排球时，沈风救球前喊的不是 “我来”，而是 “别怕”—— 像她继父在车祸前，最后一次送她上学时说的话。
海浪在身后咆哮，蓝眼泪的荧光还在视网膜上跳动。
叶子路过泳池时，看见陆辰正坐在躺椅上，小心翼翼地给夏瑶涂防晒霜，即使她己经睡着了。
男人的手指在她裸露的肩背上画圈，像在描绘某种无声的公式。
电梯里，沈风的房间号在 818，她的在 314。
分开时，他突然递过个贝壳风铃：“早上在沙滩捡的，你画海浪时，贝壳碰撞的声音和浪声很像。”
风铃在掌心叮当作响，叶子忽然笑了：“沈先生，你知道吗？”
她晃了晃风铃，“在 B 市，送贝壳风铃给女生，代表‘想和她一起听遍所有海岸的声音’。”
沈风挑眉，酒窝在电梯灯光下若隐若现：“看来，我得补补课了 —— 比如，明天的环岛骑行，该准备两份防晒袖套，还是三瓶电解质水？”
电梯门在 3 楼打开，叶子转身时，裙摆扫过他的冲浪服。
她听见身后传来低笑，混着海风的咸涩：“对了，叶子 ——”“嗯？”
“你画的海浪，其实比真的还好看。”
走廊的灯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贝壳风铃在指间摇晃，撞出细碎的光。
叶子摸着口袋里的餐巾纸，小海龟的眼睛被她偷偷画了颗蓝眼泪 —— 就像沈风看她时，瞳孔里倒映的那片荧光海。
这晚，她梦见自己在海里漂浮，周围是永不熄灭的蓝眼泪。
有双手穿过荧光，轻轻托住她的腰，掌心的老茧蹭过蝴蝶纹身，像句没说出口的誓言。
而远处的礁石上，“L&S” 的珊瑚字母正在涨潮中慢慢融合，变成只振翅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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