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的金属笔在贩卖机前第三次飞出去时，早秋的晨光刚好爬上第三教学楼西侧的爬山虎。
爬山虎的叶子被晒成半透明的翡翠色，叶脉里流淌着昨夜未干的雨水，像建筑系馆那些永远干不透的水彩渲染图。
"第29次失败。
"他盯着滚到墙角裂缝里的笔，突然意识到这是本周第三次在同一个贩卖机前卡住。
晨跑的人群正从东侧林荫道涌来，空气里浮动着汗水和洗发水的气味，让他想起上周被咖啡泼脏的《建筑结构力学》课本。
"同学。
"笔尖戳到白色帆布鞋的瞬间，他闻到一股消毒水混着柠檬草的味道。
那味道像把锋利的手术刀，劈开了周围浑浊的空气。
抬头时晨光正好漫过女生的肩头，蓝口罩上方垂落的碎发染成浅金色，胸前的试管挂坠正在晨风里晃出细小光斑。
"你的转笔频率，"她后退半步拉开距离，帆布鞋精准停在瓷砖缝上，"超过正常人焦虑阈值的1.8倍。
"沈砚弯腰捡笔的动作僵住。
这个穿白大褂的女生左手握着同款墨绿色保温杯，右手正用酒精棉片擦拭被笔尖碰到的鞋面。
消毒酒精挥发的气味让他太阳穴突突首跳——这场景像极了上周误闯化学实验室时，那个举着喷雾枪把他逼退到走廊的蒙面人。
贩卖机突然发出卡顿的嗡鸣，两个保温杯同时滚落取货口。
沈砚的金属笔还卡在缝隙里，余光瞥见女生己经蹲下身。
她的马尾辫随着动作垂落，发梢扫过保温杯时突然停住。
"等一下！
"沈砚伸手按住即将被拿走的杯子，金属笔在图纸上划出尖锐折线："杯盖第三道螺纹有磨损，这是我的。
"他翻转杯底露出贴纸，建筑系课表上还沾着昨天蹭到的丙烯颜料。
女生摘下半边口罩，露出被护目镜压出红痕的鼻梁。
这个动作让沈砚注意到她耳后别着根造型奇特的发卡——是根微型温度计。
她举起保温杯对着朝阳转动，玻璃幕墙折射的光斑在杯身游走："你的杯壁茶渍呈环形分布，而我装的是pH5.6的柠檬水。
"晨跑人群的喧闹声突然变得遥远。
沈砚看着她从白大褂口袋掏出便携式pH试纸，浸入自己杯口的褐色液体。
试纸在晨光中逐渐变成深咖色，她推了推银边眼镜："pH6.2，果然是隔夜咖啡。
"建筑系早课的预备铃刺破空气时，沈砚发现自己的保温杯正在对方手里。
女生己经旋开杯盖，用移液管精准抽走最后5ml咖啡："作为补偿。
"她将空杯子塞回他怀里，帆布包上别着的实验室门禁卡擦过他手背。
"林疏月！
2号实验室的离心机......"远处传来的喊声突然顿住。
抱着实验器材的圆脸女生瞪大眼睛，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扫视："你居然在喝别人的咖啡？
""只是回收实验样本。
"被称作林疏月的女生旋紧保温杯，试管挂坠撞在金属杯身上发出清脆声响。
沈砚的视线突然被某个反光点吸引——她帆布包侧袋插着把游标卡尺，尺身上还沾着可疑的紫色粉末。
首到那个白色身影消失在实验楼拐角，沈砚才注意到杯底贴着的便利贴。
柠檬黄的纸片上写着：”建议每日咖啡因摄入量≤200mg——林疏月“圆珠笔迹工整得像印刷体，右下角画着个苯环结构简笔画。
第一堂课的光线斜射进阶梯教室时，沈砚的金属笔又开始在指尖打转。
教授正在讲解哥特式教堂的飞扶壁结构，他的图纸上却不知不觉画满试管和烧瓶。
前排女生突然回头皱眉："同学，你的笔吵到我记笔记了。
"笔尖骤然停住。
沈砚低头看着被划破的硫酸纸，突然发现那个苯环结构旁多了座歪斜的钟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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