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青阳野矿像一只横卧在焦土上的饕餮巨兽,将它的阴影洒落在大地上。
矿洞外的空气滚烫如蒸,被灼烧的石壁反射出烫人的热浪。
陆青垣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矿洞,弯着腰缩在人群的最后。
铁锈色的矿镐在他肩膀上压出一道深深的印痕,他的双手早己被每一天的重活磨出了厚厚的老茧,十指关节粗糙,透着一种掩藏在骨骼深处的酸痛。
他的皮肤黝黑,瘦削的脸上满是汗渍与矿尘,明明应是少年最富活力的年纪,如今却过早显现出了成年人般的麻木与疲惫。
他身上的奴隶烙印则象征了他的身份——一个矿奴,一个不被视为“人”的工具。
“喂,小子,磨蹭什么呢!
快点滚过去干活!”
来回巡视的监工走来拍了他肩膀一巴掌,面无表情地抬起铁鞭晃了晃。
陆青垣低头没有说话,赶紧小跑到矿洞深处的位置。
他肩上沾满了焦黑的矿渣,闻着带着铁锈味的气息,不由得喉咙干涩起来。
他看向矿洞一侧,那里放置着一个仅供维持性命的水槽,但对一个矿奴来说,奢求多喝一口水便是一种罪过。
一天时间,他的镐头挥了足足万余下,震得双臂都近乎失去知觉。
破碎的矿石随意堆积成小山,有时会扯动一些隐秘的矿脉闪出微弱的荧光,但那转瞬即逝的光华不仅不是希望,反而会引来监工更残酷的抽打,因为这意味着更深的开采。
异象初现就在矿奴们的麻木日常中,一阵奇异的震动从矿洞深处传来,最开始时并不明显,只是矿壁在悄悄抖动。
但渐渐地,这震感越来越强烈,如九幽之下正在觉醒一只沉寂许久的古兽。
铿然作响的铁器停了,矿奴们纷纷放下手中工具,警觉地看向矿壁。
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是不是又要塌方了?”
“不对……声音更像是……”“别愣着!
继续挖!
谁敢偷懒就给我当场打死!”
监工举起鞭子大吼,但他的声音中也透着几分不安。
他转身看了看洞顶,发现一些细小的裂痕正在蔓延。
震动持续加强,接着,那低沉的声音终于突破地层限制,彻底爆发——“轰——!”
地裂开了,一股青灰色的气流伴随巨量碎石窜出,那气流夹杂着刺鼻的辛辣味,将整片矿洞染上了一种诡异的蓝灰光辉。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能量,所有矿奴第一时间都本能地捂住口鼻,但己经来不及。
陆青垣只觉得喉咙像火烧般难受,双眼被刺激得生疼。
他看到青灰雾气迅速弥漫开来,地面下方开始不断涌出刺目的晶体,那些晶簇生长迅猛,像是冰冷的利刃,不断刺穿矿洞的岩层和支架。
“啊啊啊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空气,是一名矿奴——他被晶簇贯穿了胸膛,尸体被高高悬挂在半空中,鲜血从身体的裂口流淌下来,而那些晶簇竟然在吸收他的血液后发出了更加耀眼的光芒。
这一幕,让所有矿奴都陷入了真正的恐慌。
“快跑!”
有人嘶吼,然而狂乱的奔逃根本无处可去,晶簇的扩展速度太快,矿洞的通路几乎刹那间就被这些青灰色的死亡藤蔓封死。
陆青垣也本能地想逃,但就在他迈出一步时,被一张粗壮的手臂狠狠抓住。
“把他留下,用他的血引开那些晶簇!”
陆青垣被扔到矿洞另一头,双手被反绑在刑柱上。
他挣扎着,眼看晶簇越逼越近,却被监工按住无法动弹。
“像这种贱命成堆的矿奴,用他们的血挡挡也好,总能多活几个。”
监工冷笑着拔出腰间的刀,朝陆青垣的手腕狠狠划下一刀。
鲜血蔓延而下,滴滴坠入地面的缝隙中,而那些晶簇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竟然开始缓缓停下,本应刺向陆青垣方向的生长轨迹,就此在他周围折返。
陆青垣的影子在光芒的映衬下愈发诡异,青蓝色的轮廓正徐徐流动,像有生命一般。
而他体内,则突然涌起一种炙热到无法忍受的痛楚——那是鲜血在流转间被点燃了一部分!
从喉咙深处绽开的痛苦呻吟变成了刺耳的尖叫,陆青垣整个人在刑柱上抽搐,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海深处破开了一道缝隙,那缝隙之后是一片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深渊。
“……启……渊……”低沉的呢喃出现在他耳畔,那声音似远非近,但却精准地扎进了他的意识深处。
在这呢喃中,陆青垣猛然间感受到自己的手腕开始发烫,被流出的血液覆盖的奴隶烙印,竟然在绽放出异样的光华——青蓝、暗红、银灰,三种光泽交互闪现。
锦簇的生长在这光中变得迟滞,仿佛它们也受到了某种力量压制。
陆青垣睁开双眼,眼瞳中映满诡异的色彩。
他挣断了铁链,整个人跌倒在地,但却隐隐感觉身体里某种潜在的东西被唤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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