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离婚夜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疼,苏晚晴靠在产房外的长椅上,怀里的婴儿襁褓还带着体温。
凌晨三点的走廊静得能听见吊瓶里气泡炸开的声响,她盯着墙上摇晃的光影,突然听见拐角处传来婆婆尖利的嗓音。
“景深,苏家都破产半年了,难不成你还想留着这个扫把星过年?”
顾母的高跟鞋在地面敲出急促的节奏,“要不是当年你爸非要跟苏家联姻,咱们顾家怎么会被政敌抓住把柄?
现在她妹妹都把苏氏重建起来了,你还守着这个替代品做什么?”
苏晚晴的手指骤然掐进掌心。
替代品——这三个字像根细针扎进心脏,五年前她替妹妹嫁给顾景深时,婆婆就用这样的眼神扫过她,仿佛她只是个随时能被替换的摆件。
“妈,晚晴刚生完孩子。”
顾景深的声音低沉,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等满月——”“等什么等!”
顾母打断他,“你以为她真以为自己是顾太太?
不过是借肚子生个继承人罢了。
当年要不是看在苏家还有点利用价值,你爸能让你娶个残花败柳?
现在苏家倒了,她也该识相点……”后面的话被婴儿的啼哭淹没。
苏晚晴低头看着襁褓里皱巴巴的小脸,孩子正用没睁开的眼睛蹭着她的手腕,像只脆弱的小兽。
三天前生产时,顾景深始终没出现,首到她被推出产房,才看见他站在走廊尽头,西装笔挺得像是来谈生意的陌生人。
“离婚协议我让张律师拟好了,”顾母的声音放软,“签了字,她爱去哪去哪,孩子留下。
苏家那种破落户教出来的孩子,别带坏了咱们顾家的血统。”
走廊的风灌进领口,苏晚晴忽然觉得冷。
她看见顾景深的手按在文件袋上,指节泛白,像在抗拒什么。
但下一秒,他的声音却凉得刺骨:“知道了,产后三个月就办手续。
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替人受过。”
文件袋摔在桌上的声音格外刺耳。
苏晚晴忽然想起婚礼那天,顾景深也是用这种眼神看着她,说“苏晚晴,你最好清楚自己的位置”。
原来从始至终,他都知道她是替嫁的棋子,却还是任由她在顾家做了五年透明人。
怀里的孩子突然发出一声细弱的呜咽。
她低头擦去眼角的泪,发现指甲缝里还留着生产时抓裂的血迹——就像这段婚姻,从开始就带着无法愈合的伤。
凌晨五点,苏晚晴站在病房里收拾行李。
婴儿床里的小宝睡得正香,小脸通红。
床头柜上摆着顾景深送来的补品,包装精致得像是随手施舍的怜悯。
她摘下无名指上的婚戒,放在台灯下,铂金戒圈上刻着“G&L”,是顾景深和苏明月名字的缩写。
原来连婚戒都是给妹妹准备的。
她扯出嘴角,把戒指塞进枕头下——就像把这五年的屈辱一起埋进尘埃。
“夫人,车在楼下等您。”
月嫂站在门口欲言又止,她知道顾家人容不下这个失势的少奶奶,却不知道苏晚晴早就收拾好了所有细软,连孩子的奶粉都只带了半罐。
经过书房时,门突然开了。
顾景深站在阴影里,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眼底是掩不住的青黑。
他望着她怀里的孩子,喉结动了动:“晚晴,我——”“顾先生要说什么?”
苏晚晴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可怕,“是要提醒我离婚协议的条款,还是怕我带走顾家的一针一线?”
她低头看着小宝,“放心,我什么都不会拿,除了我的孩子。”
顾景深的手悬在半空,最终握成拳头。
苏晚晴看见他西装内袋露出一角文件,正是刚才在走廊听见的离婚协议。
她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掉下来:“顾景深,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
我居然以为在火场里救我的人……会是你。”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苏晚晴却不再看他,转身走向电梯。
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第一缕天光,她看见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倒影,苍白得像具傀儡——但怀里的孩子正在她胸口蹭来蹭去,像个小小的太阳。
出租车驶离顾家大宅时,苏晚晴收到一条银行短信。
账户里多了五百万,附言是“抚养费”。
她盯着那串数字,突然想起怀孕三个月时,顾母让她去做性别鉴定,说“要是男孩就留下,女孩就打掉”。
原来从那时起,他们就把孩子当成了顾家的财产。
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她眼底的血丝。
怀里的小宝忽然哼唧一声,小拳头在空中挥了挥。
苏晚晴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轻声说:“小宝,以后只有我们了。”
车窗外,梧桐树的影子快速掠过。
她不知道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但至少,她再也不用困在这栋金丝牢笼里,做个连呼吸都要看人脸色的“替代品”。
五年后,当苏晚晴在瑞士日内瓦湖畔收到那封来自云城的邮件时,才会想起这个夜晚——那个她亲手斩断过去,却不知道命运早己在暗处埋下无数伏笔的凌晨。
而此刻,她只是把孩子往怀里紧了紧,任由出租车驶向机场,驶向未知的、却属于她和小宝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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