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继凡脑袋发沉。
酒精在他血管里翻腾。
只有路灯拉长的光影在他眼前晃动。
刺眼的白光突然亮起。
尖锐的刹车声撕裂夜空。
金属扭曲的巨响随之而来。
身体猛地前冲。
失重感吞没了他。
世界变成了一团混乱的色彩和声音。
他感觉自己被卷入了某种无形的洪流。
时间?
空间?
分辨不清。
画面在他眼前疯狂闪烁。
断壁残垣。
凄厉的哭喊。
冰冷的刀锋。
绝望的眼神。
那是南京。
血流成河的南京。
无辜的百姓。
残忍的屠戮。
画面切换。
冰冷的房间。
扭曲的面孔。
非人的实验器械。
那是非人的部队。
731。
活体实验。
痛苦的呻吟。
那是倭寇。
这两个字像火焰一样灼烧他的意识。
愤怒在他胸腔炸开。
心肺仿佛被生生撕扯。
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身体因仇恨而颤抖。
手中冰凉的触感消失了。
那枚抗日纪念徽章。
它化作一道温暖的光芒。
沿着他的手臂向上流动。
钻入胸膛。
首抵灵魂深处。
一种异样的充实感随之而来。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
那些闪烁的暴行画面依旧刺眼。
但不再只有无边的痛苦和无力。
更燃起了熊熊的复仇烈焰。
血债。
必须血偿。
这个念头清晰无比。
在他意识彻底消散前。
头痛欲裂,像有无数根钢针在太阳穴里搅动。
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不清。
身上盖着锦被,触感柔软,却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伤口处传来阵阵灼热的刺痛,牵扯着西肢百骸。
“三郎?”
一个带着关切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他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到一张陌生的、梳着双环髻的侍女面孔。
三郎?
谁是三郎?
侍女见他醒转,脸上露出喜色:“您可算醒了,高热不退,奴婢真怕……”他张了张干裂的嘴唇,嗓子嘶哑得厉害:“水……”侍女连忙小心翼翼地扶起他,用小银勺喂了几口温水。
喉咙得到滋润,混沌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些。
这里是……太医署?
他记得自己明明是在图书馆查资料时晕倒了。
“现在是……”他艰难地问道。
“回三郎,如今是贞观十三年冬月。”
侍女柔声答道,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惜。
贞观十三年?
他脑中轰然一响,如遭雷击。
李德誉……李靖第三子……那个据说体弱多病、没什么存在感的卫国公府三郎?
他成了李德誉?
那个坠马重伤,差点一命呜呼的倒霉蛋?
荒谬感和巨大的惶恐瞬间攫住了他。
侍女看他脸色变幻不定,眼神涣散,不由担心道:“三郎可是又不舒服了?
您之前一首高热说胡话呢。”
说胡话?
他努力回忆昏迷时的感觉,似乎确实有断断续续的声音在脑海里回荡。
“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是《孙子兵法》。
不对,还有些别的。
“……强调信息对称的重要性……”“……后勤是现代战争的生命线……”“……心理干预在战俘管理中的应用……”他无意识间,竟然将后世那些带着现代注解的《孙子兵法》念了出来?
借着高烧,把这些超前的玩意儿当“胡话”说了出去?
一股寒意夹杂着哭笑不得的情绪涌上心头。
这算什么?
开局就把底牌露了一半?
幸好,听侍女的口气,似乎只当他是烧糊涂了。
他定了定神,感受着身体的虚弱和疼痛。
坠马,重伤,高烧……这开局可真够劲。
“我……睡了多久?”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
侍女答道:“您昏迷了三天三夜,太医都说凶险呢。”
三天三夜……他闭上眼睛,消化着这匪夷所思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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