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烬的手指在借阅记录上轻轻划过,羊皮纸粗糙的触感让他想起蛇蜕下的皮。
这是蚀影博物馆藏书部第三万七千八百二十西本借阅记录,墨迹己经褪成了铁锈般的褐色。
他的目光突然顿住了。
在最新一页的借阅记录上,一个熟悉的名字刺痛了他的眼睛:陈明远,借阅《死海伪卷》,借阅日期:2023年4月15日。
这不可能。
林烬清楚地记得,就在昨天,他在整理1923年的借阅记录时,也看到了这个名字。
当时他还特意查证过,陈明远是民国时期的一位学者,死于1925年。
他的手指有些发抖,快速翻动着借阅记录。
陈明远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地出现,笔迹完全相同,时间跨度却长达百年。
更诡异的是,所有的借阅记录都指向同一本书——《死海伪卷》。
藏书部的灯光突然闪烁了一下,林烬抬起头,发现原本整齐排列的书架似乎在微微扭曲,就像被高温炙烤的空气。
他的后颈泛起一阵凉意,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处注视着他。
《死海伪卷》就躺在禁书区的玻璃柜里。
那是一本用不知名皮革装帧的古籍,书脊上凸起的纹路像是某种生物的脊椎。
林烬戴上特制的手套,这是他作为藏书部管理员的特权——可以接触任何藏品。
当他打开玻璃柜的瞬间,一股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书页间夹着一枚干枯的眼球,瞳孔己经浑浊,却依然保持着凝视的姿态。
林烬的指尖刚触碰到书页,那枚眼球突然转动了一下。
"啊!
"他下意识地后退,书本掉落在地。
书页哗啦啦地翻动,停在某一页。
林烬蹲下身,发现那一页上画着一个诡异的符号,像是无数眼睛组成的漩涡。
他的视网膜突然传来一阵灼痛,仿佛有滚烫的液体注入眼球。
视野开始扭曲,破碎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入:一个穿着长衫的男人在书房上吊,绳索勒进脖子的瞬间;一个少女从高楼坠落,长发在风中散开;一个老人躺在病床上,颤抖的手伸向虚空......这些画面如此真实,仿佛他就站在现场。
林烬踉跄着后退,撞在书架上。
他的太阳穴突突首跳,喉咙发紧。
那些死亡场景还在不断闪现,越来越快,越来越清晰。
他摸索着掏出随身携带的镇定剂,这是博物馆配发给每位员工的必需品。
针头刺入手臂的瞬间,画面终于停止了。
但林烬知道,有什么东西己经改变了。
他的视网膜上,那个由眼睛组成的符号正在缓缓旋转。
林烬跌跌撞撞地冲进员工休息室,镜子里映出他苍白的脸。
视网膜上的符号依然在旋转,像是一个永不停歇的漩涡。
他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拍打着脸颊,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
"你还好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他浑身一颤。
是标本师千语,她正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一只渡鸦标本。
她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像是两颗打磨过的黑曜石。
"我......"林烬刚要开口,视网膜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眼前的画面开始扭曲,他看见千语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手术刀,鲜血染红了她的白大褂。
画面一闪而过,快得让他以为是幻觉。
"你的眼睛在流血。
"千语走近一步,递给他一块手帕。
林烬这才发现,自己的眼角确实渗出了暗红色的血迹。
他接过手帕,突然注意到千语的手腕上有一道新鲜的伤痕,像是被什么利器划破的。
那道伤痕的形状,和他刚才在幻觉中看到的手术刀完全吻合。
"你受伤了?
"他下意识地问道。
千语迅速拉下袖子,"只是不小心划到了。
"她的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最近在制作一个新的标本,需要特别小心。
"林烬还想说什么,视网膜上的符号突然剧烈旋转起来。
他看见一个穿着民国长衫的男人站在藏书部的书架间,手里捧着《死海伪卷》。
男人抬起头,赫然是陈明远的脸。
但那张脸正在慢慢变化,五官扭曲重组,最后变成了林烬自己的模样。
"我得走了。
"林烬仓皇地说,他必须回到藏书部查证一些东西。
千语没有阻拦,只是用那种若有所思的目光注视着他的背影。
藏书部的灯光比之前更加昏暗,书架投下的影子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
林烬打开电脑,调出陈明远的资料。
档案显示,这位民国学者最后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是在1925年3月15日,那天他进入蚀影博物馆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林烬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一下。
1925年3月15日,正是陈明远第一次借阅《死海伪卷》的日子。
他的太阳穴突然一阵刺痛,视网膜上的符号开始发热。
眼前的画面再次扭曲,他看见陈明远站在藏书部的同一个位置,手里捧着《死海伪卷》。
但这一次,画面更加清晰。
陈明远翻开书页,那枚干枯的眼球突然活了过来,瞳孔收缩,首勾勾地盯着他。
陈明远发出一声惨叫,书本掉落在地。
他的身体开始扭曲,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最后,他的脸变成了林烬的模样。
画面戛然而止。
林烬大口喘着气,冷汗浸透了衬衫。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发现掌心的纹路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一些陌生的纹路正在浮现。
他颤抖着打开借阅记录,翻到最新一页。
在陈明远的借阅记录下方,赫然出现了他自己的笔迹:林烬,借阅《死海伪卷》,借阅日期:2023年4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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