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时,太医署的檀香正袅袅升起。
左腿传来熟悉的刺痛,那是我在终南山坠马的旧伤。
铜镜里映出十九岁的面容,尚未蓄须的下颌光洁如新——这分明是贞观十年的初春。
"殿下,该换药了。
"张玄素捧着药匣进来时,我望着他鬓角尚未斑白的模样,喉头突然哽住。
前世就是这位东宫洗马,在我被废时撞柱死谏,血溅太极殿。
我按住他欲行礼的手:"张公可记得,三日前魏王送来那匹特勒骠?
"指尖在案几上划过水痕,勾勒出突厥马球会的舆图。
记忆如潮水涌来,贞观十年的这场盛会,本该是我瘸腿后性情大变的开端。
暮色染红宫墙时,称心抱着琵琶进来。
少年伶人眼角那颗泪痣在烛光下晃动,前世我便是为保他与父皇决裂。
此刻他刚要拨弦,我忽而按住丝桐:"去把马球会的彩头取来。
"金丝楠木匣里躺着对玉带钩,月光照见内侧细如发丝的裂痕。
前世我佩戴此物坠马,只当是意外,直到流放黔州时才知晓,这裂纹里渗着孔雀胆的毒。
"传孤口谕,明日马球会,孤要亲自执槌。
"我摩挲着带钩上的螭纹,听见檐角铁马在夜风中叮咚作响。
太极宫的方向传来更鼓,惊起寒鸦掠过承天门。
马球场扬起黄尘时,李泰的紫袍在观礼台格外醒目。
他起身敬酒时,我特意将玉带钩往他眼前一晃。
果然见他瞳孔骤缩,酒盏险些脱手。
"皇兄腿伤未愈,何苦逞强?
"他笑着递来马鞭,我分明看见他袖口金线绣着的獬豸在发抖。
前世就是这支缠着西域软钢的马鞭,在我策马时突然断裂。
我接过马鞭的刹那,场边忽起骚动。
羽林军押着个浑身血污的马奴跪在御前,那人高喊着"魏王赐金"便被割了舌头。
李泰脸色煞白如纸,我望着御座上面沉似水的父皇,知道这场戏该收场了。
"儿臣请奏。
"我掀袍跪下,左腿旧伤刺得额角沁汗,"此奴构陷亲王,其罪当诛。
然今日突厥使节在侧,不宜见血光之灾。
"余光瞥见李泰松开的拳头,心里冷笑。
前世你断我手足,今生我偏要演这兄友弟恭。
回东宫的路上,我在国子监墙外勒马。
杏花纷落处,青衫少年正与博士争辩《唐律疏议》,他指着"夜无故入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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