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汁般在城市上空晕染开来,写字楼顶层的应急指示灯在玻璃幕墙上投下猩红暗影。
林晚蜷缩在工位角落,机械键盘的敲击声在空旷的办公区回荡,屏幕蓝光映得她眼底泛起青灰。
光标在"最终报价"的单元格反复跳跃,那些数字像被施了诅咒的蚂蚁,每次重新排列都会爬出诡异的轨迹。
"运输成本环比暴跌40%......这怎么可能?
"林晚的指尖悬在回车键上,后背渗出冷汗。
连续二十七版标书,每一次数据修正后,物流部的签单量都会出现无法解释的断层。
她调出隐藏的公式栏,密密麻麻的代码中夹杂着几个陌生的函数------像是有人刻意篡改过。
突然,屏幕上跳出一个未命名的弹窗,一串乱码飞速滚动,最后定格为血红色的警告:"数据异常,权限不足。
"弹窗边缘闪烁着细密的卍字符,那些螺旋状的加密纹路与标书封面防伪水印如出一辙。
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昨夜母亲病床前,她分明在心率监护仪屏幕上见过同样的符号。
"阴谋......"这个词如毒蛇般缠上她的脊椎。
上周审计部悄无声息地撤换了三名主管,今早母亲的医院账户突然收到一笔匿名汇款。
一切都指向那个名字------周明远。
总监办公室的百叶窗永远紧闭,但此刻她分明感到,暗处有一双眼睛正透过数据缝隙,冷冷注视着自己。
"啪!
"一沓A4纸挟着冷风砸在显示器边缘,惊得林晚肩头猛颤。
总监周明远的古龙水味先于人影笼罩过来,他食指重重戳着油墨未干的页码,腕间百达翡丽折射的冷光扫过林晚发僵的指节:"从立项会到现在二十七版,你当是在写毕业论文?
"男人俯身时,袖扣黑曜石内部突然闪过一抹幽蓝,那电子表般的冷光转瞬即逝,却让林晚想起古装剧里夜明珠的诡谲。
林晚喉咙发紧,调出冻结窗格后的Excel表格:"周总,运输成本的数据有问题,物流部那边......""Alt+W。
"男人突然俯身按下快捷键,异常数据瞬间被锁死在屏幕顶端。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定制西装的袖口,那抹幽蓝再度在袖扣深处流转:"林组长,去年你母亲心脏搭桥的借款......财务部最近在清查福利补贴。
"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仿佛在欣赏猎物徒劳的挣扎,"签了保密协议,明早九点封标,大家都能体面。
"体面?
林晚盯着签名处细密的防伪纹路,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母亲苍白的脸浮现在眼前------手术那天,周明远"恰好"路过病房,将装着支票的信封轻轻放在床头柜上。
"公司不会亏待功臣。
" 那时的他笑得像个救世主,如今却用刀尖抵住了她的软肋。
签,母亲的命就攥在他手里;不签,那些篡改的数据足以让整个项目暴雷,而她会是唯一的替罪羊。
耳膜鼓动着尖锐蜂鸣,中央空调垂下的红色祈福带在她余光中扭曲成血管的形态。
笔尖触及纸面的刹那,显示屏突然迸发出妖异的幽蓝------周明远后退半步,咖啡杯"哐当"摔碎在地。
褐渍在标书封皮晕开如陈旧血痕,他却无暇顾及,死死盯着林晚逐渐透明的身体:"你......你动了什么!
""是您教我的,周总。
"林晚的声音从二进制洪流中传来,"用数据杀人,连血都不用沾。
"二十七版标书化作磷火重组,最后凝聚成一行浮空的朱砂算式:三上三去一,西下五除二。
恍惚间,她看见无数玻璃器皿的虚影在数据流中沉浮,显微镜的金属镜筒折射着冰冷月光。
某个戴着防护面罩的身影正在操作台前记录数据,培养舱的玻璃表面映出凤凰纹身的轮廓——那人的后颈胎记,竟与自己锁骨下的红痕重叠。
织机咔嗒声钻入耳道的瞬间,林晚在霉湿的稻草堆上呛咳着睁眼。
三十步见方的夯土房里,青铜算筹别在她麻布襦裙的革带上,木梭的朱砂算式与屏幕上的乱码如出一辙。
监工的牛皮鞭梢炸响在头顶:"装死?
今日缴不足三十匹越罗,明日便将你编入虫蛀簿,与那沉塘的账房作伴!
"林晚攥紧算筹,指节泛白。
前世的数据记忆在经纬线间苏醒,木梭第七次穿过经线时,纬线骤然绽出完美对称的菱纹。
"妖怪!
" 监工踉跄后退,靛蓝汁液泼溅成熟悉的咖啡渍形状。
远处暮鼓声中,林晚摸向怀中那支化作骨签的钢笔。
月光下,蚀刻的物流编号清晰如刀痕------这一次,她要让阴谋背后的毒蛇,亲自尝尝被数据反噬的滋味。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