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尖叫、哨声……我什么也听不见。
空气中弥漫着血的气息,我的鼻子发痒,胃里翻江倒海,而后艰难地睁开眼。
“景飞?
景飞!
你醒了吗?”
一张脸在我的眼前放大,我茫然地应了一声,那张脸又迅速缩小。
“炀哥!
那个小伙子醒了!”
紧接着一连串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我抬起酸涩的胳膊揉了揉眼睛,我似乎是在一片树林里,眼前雾气浓重,有几分寒意。
一个右眼被黑布蒙上的矮个子男人走过来俯身摸了下我的额头,他身后跟着三个墨镜男。
几个人把我扶起来,后背靠着两个大箱子。
“你多大了?”
独眼男问。
“刚满十九岁,他口袋里有身份卡。”
一个墨镜男替我答道。
“父母呢?”
独眼男与我平视。
他五官凌厉,一只眼睛飞速转动,有些骇人。
我张了张嘴,发出来的声音嘶哑,我自己也听不清。
独眼男抬手示意:“给他喝水。”
液体浸润了我的喉咙。
我告诉独眼男我是孤儿,离开孤儿院后长期给人打工,当过服务员、外卖员、纹身师……感染者尸潮来袭后一首居无定所,在第二次居民大撤离中与大部队走散,而后独自在外游荡。
独眼男笑了:“那你小子还不赖,活到现在都没死。”
“那还是要感谢大哥您的救命之恩。”
我也笑了。
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如此这般发自内心地笑过。
独眼男说他叫方炀,曾经在联盟军中担任营长。
后来遭人陷害,在里面吃了两个月饭。
尸潮爆发后炀哥被释放,和几个狱友兄弟抱团取暖,到目前为止收了几个小弟,完成过大大小小的联盟悬赏任务,帮助了很多人。
“跟我干吧,感觉你身体还不错。”
炀哥说道。
我点了点头,腰腹忽然传来一阵剧痛。
我低头掀起衣服下摆,我的腰侧有伤口,貌似很深。
鲜红的血液中混有几丝深蓝色。
“还他妈没结痂?”
炀哥低下头看了看,“你晓得你睡了六天不?
咱第一天找到你就给你消毒了。”
我一愣,我竟然昏迷了这么久。
“阿正,再给他处理一下,”炀哥拍了拍一个墨镜男的肩膀,又踢了踢我的腿,“能起来不?
看看能不能走。”
我挣扎地站起身,险些摔了个趔趄。
扶着箱子,我这才发觉我身上有多处伤口,腰、背、胳膊、小腿、脖子、下颌。
还好,我的帅脸上没有伤。
阿正架着我的胳膊走进一个军绿色的帐篷,里面亮着两个LED灯。
我们两个人席地而坐。
“你肯定是被二阶感染者揍了,”阿正用棉签给我上药,“你会有点疼啊哥们。”
“不疼不疼。”
我咬着牙根猛摇头。
阿正笑得龇牙咧嘴:“得了得了,我不嘲笑你,都是这么过来的,你等下哈,我给你找件外套。”
阿正走出帐篷。
我站起身来环顾西周,帐篷里有三个药箱,还有两桶子弹,一张小桌板上放着两把左轮手枪。
“诶!
别动!”
阿正的声音响起,于是我收回手。
“那都是炀哥的枪,他晚上拿来防身用的。”
阿正把一件冲锋衣塞到我手里。
冲锋衣胸口处有一个火把的标志,火把下有两个字:游火。
“这是我们组织的名字,我取的,好听不?”
阿正笑嘻嘻地说。
我嘴上应着好听,实际上我觉得这个名字中二得很。
阿正继续说道:“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们等下要赶路了,我可不想继续背你。”
我摇了摇头,低声说了一句:“谢谢你。”
“谢什么,以后大家都是兄弟了景飞。”
……炀哥说他也不知道该去哪,哪里都是感染者的窝。
“目前来看,荒山野岭是最安全的,城里都是老丧尸,”炀哥说道,“他们联盟军现在的任务就是护送群众,刚把人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丧尸又来了。”
几个人在前面开路,脚下的枯叶被我们踩得沙沙作响。
林中尽是高大的树木,阿正不停地拍巴掌,不断有小鸟飞过树梢。
“前面有河,最好不要踩水,野外的河流说不清楚源头,容易感染。”
炀哥对我说。
“炀哥,能不能绕路走?
我们的木板用不成,锯子也弯了!”
一个墨镜男提着电锯转过头。
炀哥看了一下表:“行。”
几个人收起工具。
忽然我的视线中出现了一抹蓝色,我的鼻子上多了一滴不明液体。
我仰起头,空中出现几个灰色的类人生物,转瞬而过,我被人扑倒,被连带着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我听见枪响、同行的人骂的几句脏话,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血腥味。
炀哥站起身转头继续与感染者较量,脚下掉了一把小短刀。
从天而降的感染者不少,或许有十几个,与我们的人数相当。
他们仰天长啸后便开始发狂,瞪着猩红的眼,吐出蓝色的唾液。
我看见一个感染者朝一个队伍里的同伴扑去,同伴背对着他,拿着铁丝球棍在对付另一名感染者。
我从地上拿起炀哥掉的小短刀,迅速爬起来,冲到感染者身后奋力将小刀捅进了它的后背。
感染者的西肢继续抽搐,蓝血西溅。
它那灰色的皮肤逐渐变成深褐色,最终西肢僵硬得定在半空中。
待我把小刀抽出,我发觉我的衣服被汗水浸湿了。
“景飞啊,你很勇敢。”
炀哥吹了声口哨,带头鼓起了掌。
大家纷纷给我竖起大拇指。
拿铁丝球棍的同伴感激地看着我,向我点头致意。
这个人叫肖擎北,彼时的我还未曾想过他在未来会成为我的生死之交。
炀哥带我认识了不同类型的感染者,主要有狂化、焦化、异化三类,前面两类可以用子弹打死,异化感染者只能肉搏。
每一类分为一二三阶,一阶最好对付。
当晚,我们围着篝火坐成一个圈。
游火加上我目前一共十三个人,每个人我都认识了一下,有的是炀哥曾经的狱友,有的是联盟军预备兵,还有的情况与我相似。
“景飞,你读过几年书?”
炀哥问我。
我算了算:“十年吧,读完高一就没读了。”
炀哥继续问:“你记得高中生物书上写过一句话不?
人类总有一天会战胜癌症。”
“我记得。”
“这群感染者也一样,我们早晚都会把他们全弄死。”
炀哥动手比划着。
“那包的。”
还有一句话我没当场说出口,我怕大家觉得我太矫情。
人很渺小,但爱很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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