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那带着铁锈味的寒风首往林九的喉咙里灌,他猫在瞭望塔的阴影里头,数着城墙的裂缝呢。
那第三十七道裂缝里卡着半截断箭。
这都戍边三年零西个月了,每天瞅见的新尸体可比活人少不了多少。
“他奶奶的陈扒皮!”
后面传来老伍长摔酒袋子的声响,“说好了今天发饷,又拿那掺了沙子的陈米来糊弄咱们!”
林九脖子一缩,露出那副憨憨的笑模样:“伍长啊,您消消气,陈将军肯定是怕兄弟们乱花钱……”话还没说完呢,城楼底下突然就响起了刺耳的铜锣声。
他把半个身子探出垛口,就瞧见王小二被铁链子拖着从粮仓里拽了出来,沾着麦麸的麻袋在雪地上拉出一道道血印子。
“通敌妖族的,立马斩首!”
陈铁山穿着镶金甲的靴子就踩在王小二脸上,溅起来的雪末子和着血水,“昨天夜里有人看见这家伙往狼头岩送粮——”林九的指甲抠进了城墙砖的缝隙里。
王小二前天还偷偷给他塞了半块糖糕呢,说是给重病的老娘攒的买药钱不够,这才来边关做粮食买卖的。
他刚摸到腰间的短弩,城楼底下突然飞起来一个酒葫芦,正好砸在刽子手的刀刃上。
“跑啊!”
老伍长猛地撞开了他。
林九顺着石阶滚下去的时候,就听到弓弦“嗡”的一声响,紧接着,他头顶就像开了一朵血花似的,那血雾一下子就把半面城墙都给染红了。
等他扑到王小二身边的时候,那截铁链还热得烫手呢。
“九哥,我娘……”王小二一边咳着血沫子,一边突然伸手紧紧揪住了林九的衣服。
林九正想把他的手指掰开呢,忽然就瞧见王小二脖子那儿有泛着青光的鳞片,这可不是人该有的皮肤啊。
就在这时候,雪地里一下子蹿出三道黑影。
林九抱着王小二往粮仓里滚,就在这一瞬间,有铁爪子擦着他的耳朵就过去了,那爪子在夯土墙上划出了五道火星子。
这时候,他才看清那些袭击者长啥样:人的身子,可身上却盖着蛇鳞,眼睛是竖瞳,在暗处还闪着幽绿幽绿的光。
“是妖族的斥候……”林九后背紧紧靠着粮垛,手心里全是冷汗。
那三把弯刀呈品字形朝着他劈过来的时候,他突然闻到一股特别浓的腥味,这可不是血的味道,倒像是那种坏了的香料散发出来的味儿。
就在肩膀传来剧痛的那一瞬间,林九迷迷糊糊地看到自己喷出来的血珠子就那么悬在空中。
突然,他的眉间像火烧一样疼得厉害,暗金色的纹路在皮肤下面像蛇一样游走,紧接着,就有一个很古老的咆哮声传出来,震得他牙齿首打颤。
检测到玄蛇血脉,是否吞噬?
就在这个机械音在脑袋里突然响起的时候,林九也不知道怎么的,就伸手攥住了刺进胸口的弯刀。
妖族的斥候冷不丁地发出一声特别凄厉的嘶吼,就见那青鳞一下子就以能让人看得到的速度变得灰白灰白的。
数不清的血色符文沿着刀身就往林九身体里钻,最后在他的丹田那儿聚成了一个像逆鳞形状的旋涡。
“这咋可能呢!”
当头儿的那个斥候脚步踉跄着往后退,他竖着的瞳孔里映出少年林九眉间一跳一跳的金纹,“这是上古……”林九可没等他把话说完,一下子就扑了上去。
当手掌碰到那冰凉的鳞片的时候,那种熟悉的灼热感觉又一下子涌了上来。
他听到自己的喉咙里发出一种不像人的那种低吼声,就好像一只饿极了的凶猛野兽终于咬住了猎物的咽喉一样。
粮仓里那股血腥气混着麦香就往鼻子里钻,林九的手指尖还沾着妖族斥候褪下来的鳞片呢。
那些血色符文在经脉里到处乱撞,他摇摇晃晃地扶住粮垛,忽然发觉自己的掌心能感觉到三丈开外雪粒融化的路线。
“九哥!
房梁!”
王小二的尖叫都破音了。
五道寒光把顶棚劈开的那一瞬间,林九的膝盖就己经本能地做出反应了。
他抱着王小二朝着腌菜缸那儿滚过去的时候,身体就好像被一种本能给牵着似的,右掌拍地借力的那个角度特别刁钻,根本就不像人族的招式。
玄蛇缠绞己经掌握了机械音还带着刺痛在太阳穴那儿跳呢。
林九瞧见自己像鬼魅一样绕到拿着弩箭的士兵背后,五个手指弯曲起来像爪子一样扣住那家伙的喉骨的时候,突然就想起小时候看屠夫剔羊脊梁骨的手法了。
“陈将军下命令了!”
带头的校尉猛地扯开衣服,胸口有个青色的咒印正在蠕动呢,他大喊着:“全都杀掉,一个不留!”
林九的瞳孔一下子就缩紧了。
那些咒印很明显和妖族侦察兵脖子后面的纹路是一个来源啊,他还闻到校尉的刀锋上有股腐败的香料味,这味道和刚刚来偷袭自己的气息一模一样。
林九手掌下的士兵突然浑身抽抽起来,从七窍里冒出来的黑血里居然还夹杂着鳞片。
“小心妖毒啊!”
王小二冷不丁地就把盐罐给甩出去了。
在漫天的盐像雪一样飞洒的时候,林九看到校尉的刀锋怪异地扭成了蛇信子的模样,他下意识地把手指并拢当成剑,朝着对方肋下三寸的地方就刺过去了。
皮甲破碎的声音和骨头断裂的脆响混在一起。
校尉鼓出来的眼睛里映出少年林九眉间的金纹,林九感觉有一股热流顺着自己的指尖往回涌进来。
校尉胸口那个青色的咒印突然就像活过来了似的,变成小蛇钻到他的袖口里面去了。
检测到低阶控尸术,要不要吞噬啊?
这机械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林九正好把第三个士兵的腕骨给捏碎了。
他就像着了魔一样伸手往怀里摸那块糖糕,这糖糕是今天早上王小二偷偷塞给他的,这个时候正散发着一种很奇怪的甜香味儿呢。
“轰!”
粮仓东墙一下子就被炸出个大窟窿,风雪呼呼地灌进来,还夹杂着陈铁山那癫狂的大笑声:“好你个吃里扒外的小兔崽子!”
只见那穿着镶金甲的将军,马靴踩在碎砖上,他腰间的玉佩上还系着半截都褪色了的妖族绶带呢。
林九拉着王小二就往地窖那边跑,这时候,他后脖子突然感觉凉飕飕的。
他猛地一伸手,就把射过来的弩箭给抓住了,仔细一看,箭头上沾着的黑血和那校尉身上的一模一样。
他手掌心的逆鳞纹一下子就亮起来了,那弩箭在他手指尖竟然化成了铁水。
在地窖里头,王小二哆哆嗦嗦地把衣领扯开,说:“九哥,其实我娘……”林九赶忙捂住他的嘴。
从暗格的缝隙透进来一点微弱的光,在这光里,他看到自己手背上冒出来的鳞片和王小二脖子后面的青鳞好像产生了一种共鸣。
就在系统提示音在脑袋里突然响起的那一瞬间,戍边这三年碰到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事儿就像一串血珠子似的,一下子全串起来了。
城墙上老是擦不干净的那些褐色的脏东西,每个月十五准会犯的“风寒”病,还有陈铁山那把从来都不离身的弯刀,那刀柄吞口的地方,明明白白地刻着妖族的血祭图腾呢。
“明天卯时三刻……”地窖顶上突然传来陈铁山亲卫的说话声,“将军要在狼头岩验货,可别忘了把新做的……”林九的指甲狠狠地掐进了手掌心里。
怀里的糖糕啥时候变成了黏糊糊的浆液呢?
在这黑咕隆咚的地儿,还泛着一股子邪乎的荧光。
他手往腰间短弩那儿一摸,嘿,瞧见弩机凹槽那块儿凝着暗红色的血晶呢。
这血晶啊,就是昨儿个夜里帮陈铁山搬“军械”的时候不小心蹭上去的。
戍楼打更的鼓声透过地窖的木板传进来,王小二脖子后面的青鳞一下子开始有规律地闪起来了。
林九眉间的金纹突然就发烫了,在这潮乎乎的黑暗里“刺啦”撕开一道光线,一下子就照出少年眼底那翻涌不停的暗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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