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月光浸透慕府西偏院的青瓦,将梧桐枝桠的影子烙在慕云归单薄的脊背上。
她踮脚去够檐下冰棱,腕间淤青从磨破的袖口露出,像一串褪色的紫藤花。
"叮——"银铃震颤声刺破寂静。
五步外的石桌前,慕惊鸿正用发簪戳弄冻僵的麻雀,簪头红宝石映得锁骨处的火焰胎记猩红如血。
雀尸灰白眼球渗出冰晶,随她指尖轻弹滚落井中。
"阿姐,你说人死了血会结冰吗?
"惊鸿突然扬手,雀尸划出弧线坠入枯井。
瓷器碎裂声从井底炸开,惊飞满树寒鸦。
云归指尖猛然刺痛——十年前母亲被拖向池塘时,腕上翡翠镯子也是这样碎成七段。
枯井边缘的苔藓间,一抹金属冷光转瞬即逝。
暴雨冲刷着朱漆廊柱,五岁的云归蜷缩在假山洞里。
惊鸿咬破的嘴唇滴着血,混着雨水渗进青石板缝隙。
洞外柳氏攥着桐木人偶,三十六根银针在闪电中泛蓝——正是云归昨日替母亲缝衣时遗失的针匣。
"巫蛊祸主的贱婢!
"父亲皂靴碾过母亲指尖,将她踢进翻涌的池塘。
柳氏的翡翠抹额裂开细纹,血珠顺着抓痕滚落,那是母亲被拖行时最后的反抗。
沉水香混着血腥气钻入鼻腔,云归死死捂住惊鸿的嘴。
惊鸿突然如离弦之箭冲出去,云归扑过去拽她衣角。
两人摔在湿滑石板上时,怀中的陨铁碎片割破掌心。
血珠渗进惊鸿锁骨胎记的刹那,雷鸣劈开百年柏树,池面浮起母亲泡胀的手——指尖死死扣着半块双鸾剑佩。
十年后的及笄礼上,烛火在祠堂阴风里明灭。
云归后颈撞上供桌,檀木牌位哗啦啦倾倒成卦象。
柳氏捧着鸩酒逼近,金镶玉护甲刮过酒盏边缘:"双生子本就是不祥,何况你们还带着那妖物的血。
"惊鸿突然夺过酒盏反泼,毒液在柳氏织金马面裙上绽开曼陀罗。
趁着众人慌乱,云归瞥见妹妹瞳孔收缩成兽类竖瞳,腕间银铃无风自动。
"跑!
"积雪灌进破旧的绣鞋,惊鸿拽着她撞开侧门。
慕怀远的玄狐大氅拦住去路,折扇玉骨敲向云归眉间朱砂痣:"母亲忘了说,当年那陨铁..."话音未落,哑姑从柴房阴影冲出,烧伤的喉咙挤出嘶鸣,残缺手指比出母亲沉塘前的手势。
云归掌心的陨铁片骤然发烫。
血月被天狗啃噬的瞬间,云归在枯井边惊醒。
惊鸿正用银簪撬动井壁青苔,夜行衣下摆浸透泥浆,像极了当年母亲沉塘时的衣裙。
"你听。
"惊鸿扒开藤蔓,井底传来空腔回音。
陨铁片与朱砂痣同时迸发红光,映出井底漂浮的绣鞋——金线并蒂莲早己霉烂,鞋尖东珠却诡异地光洁如新,珠面隐约流转着星图。
更夫的梆子刺破夜幕:"亥时三刻,天象异变——"云归的倒影在井水里突然扭曲,本该惊恐的脸庞勾起唇角,那是独属惊鸿的讥诮弧度。
枯井深处传来瓷器碰撞声,十年前坠落的雀尸骨架,此刻正叼着半枚双鸾剑佩。
暗格在青苔下缓缓开启,青铜板浮出水面,二十八星宿的凹槽里...嵌着三十六根生锈的银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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