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然第三次检查码头七号仓库的电子锁时，听见了那个声音。
粘稠的、带着气泡破裂声的撞击，像被潮水推上岸的死鱼拍打着铁皮渡桥。
他的跛脚在湿滑的钢板上拖出刺耳声响，独眼在探照灯下泛起浑浊的灰翳。
当看清漂浮在13号泊位的那团黑影时，老式罗盘从指缝滑落，在雨中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林深隔着五米就闻到了海腥味里的异常。
医用硅胶遇水膨胀的酸涩气息混在雨幕里，让他戴着黑色半指手套的右手无意识抽搐。
警戒线外，江夏正用Zippo点燃第三支烟，火光明灭间映出左肩弹孔疤痕。
"死者周慕云，38岁，云帆进出口副总。
"江夏的烟头指向水面，"报案人说他像具提线木偶撞上码头。
"法医抬起尸体下颌的瞬间，林深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张被泡发的脸上，额角至耳后有条蚯蚓状的缝合线——这不是皮肤，是张精密的人脸面具。
解剖刀划开硅胶层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林深盯着面具内层那串被福尔马林浸泡的编号：THX-097，突然抓住法医手腕："停！
第三根肋骨有金属反应。
"江夏的烟灰落在证物袋上。
X光片显示死者真正的脸被激光灼烧成焦黑色，心脏位置嵌着枚拇指大的琥珀，里面封存着半片蓝蝶翅膀。
"死者是左利手。
"林深突然开口，手套擦过尸体右手虎口，"长期使用手术刀形成的茧，和表面身份不符。
"江夏用打火机燎着尸体脚踝："看看这个。
"被烧融的皮肤下露出青色纹身——艘扬着黑帆的三桅船，船首像长着周慕云的脸。
"监控拍到有趣的东西。
"江夏把平板扔给林深。
画面中，西装革履的"周慕云"正以诡异姿势走向泊位，右手始终按着左胸。
当放大第十六帧时，林深发现尸体脖颈处有串水珠，在雨中违反重力地向上漂浮。
许安然在审讯室发抖："他撞上码头时，我的罗盘指针在疯狂旋转......"老管理员布满裂口的指甲抠着桌沿，"那些行李箱！
每周三凌晨都有批黑色行李箱运进来，带锁链的那种......"突然停电了。
应急灯亮起时，许安然喉间插着半块罗盘碎片，血溅在单向玻璃上。
江夏踹开门的瞬间，林深看见死者缝合线里渗出荧蓝色液体。
"THX系列医用硅胶，专供智能新城整容医院。
"杜若将检测报告拍在桌上，突然盯着林深的手套，"你一首在记录什么？
"林深合上烫金封面的笔记本，袖口溅到荧蓝液体的地方正在发烫。
窗外炸响惊雷，江夏举起从许安然尸体提取的金属残片——半枚船锚形状的芯片，边缘刻着微型数字：097。
码头监控室此时正循环播放着某个被删除的片段：凌晨3点17分，本该死亡的周慕云突然睁开眼睛，被铁链锁住的双手正做出某个复杂手势，与江夏钱包里泛黄照片上的少女姿势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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