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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海微光

云水镜 著

其它小说连载

救赎《盲海微光》是大神“云水镜”的代表云水镜云水镜是书中的主精彩章节概述:云水镜是著名作者云水镜成名小说作品《盲海微光》中的主人这部作品构思新颖别致、设置悬念、前后照简短的语句就能渲染出紧张的气那么云水镜的结局如何我们继续往下看“盲海微光”

主角:云水镜   更新:2025-03-28 16:2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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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拉着我重见光明那个我最恨的……也是我最爱的人1杨澈站在南开大学美术馆的落地窗前,

指尖轻轻摩挲着手中素描本的边缘。窗外秋日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

为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再过三天,

这里将举办他的个人作品展——《光之边界》,这是设计系建系以来首次为本科生举办个展。

"杨澈,赞助商对《破晓》系列很满意,说是有商业潜力。"系主任王教授走过来,

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准备,这次画展可能会改变你的职业生涯。"杨澈点点头,

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弧度。他知道自己的价值——从大一起就包揽了所有专业比赛的一等奖,

大二时作品被选送参加国际青年设计师大赛,如今已有三家设计公司向他抛来橄榄枝。

他的未来,就像他笔下那些充满张力的线条一样清晰明朗。"对了,你的眼镜呢?

"王教授突然问道。杨澈摸了摸鼻梁,那里空空如也。"镜架断了,刚送去修理。

反正今天只是来确认场地,不碍事。"离开美术馆时已是傍晚,

杨澈拐进校园附近一家名为"暖光"的小餐馆。这家店他常来,价格实惠,光线充足,

适合他这种经常需要赶设计稿的学生。"您好,请问几位?"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

杨澈抬头,看见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服务员站在面前。她胸前的名牌写着"安雪",

眼睛很大,在餐馆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明亮。"一位,靠窗位置。"杨澈说。

安雪领他入座,递上菜单时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水杯。她慌忙道歉,手忙脚乱地擦拭。

"对不起对不起,我今天刚来第三天,还不太熟练...""没关系。"杨澈摆摆手,

目光已经落在菜单上。他点了一份招牌牛肉面和一杯冰柠檬茶。餐馆里人不多,

杨澈拿出素描本,继续完善画展的最后一幅作品。他的手指在纸面上快速移动,

铅笔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那是一个站在光明与黑暗交界处的背影,

正是他这次展览的主题。"您的牛肉面。"安雪小心翼翼地将碗放在桌子边缘,

生怕再出什么差错。杨澈点点头,没有抬头。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画作上,

左手无意识地摸索着筷子。就在这时,餐馆后厨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锅碗摔落的声音。

安雪被吓了一跳,身体猛地一颤,手肘撞到了杨澈面前的汤碗。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

滚烫的牛肉汤从碗中倾泻而出,直接泼洒在杨澈的脸上和眼睛上。

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双手本能地捂住眼睛,从椅子上跌倒在地。"啊!我的眼睛!

我的眼睛!"杨澈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周围的人全都惊呆了。安雪脸色煞白,

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被钉在了原地。餐馆经理最先反应过来,冲过来扶起杨澈。

"快叫救护车!快!"救护车的鸣笛声划破夜空。在去往医院的路上,

杨澈的眼睛被紧急处理过,但仍然火辣辣地疼。他躺在担架上,

身体因疼痛和恐惧而不断颤抖。"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安雪坐在救护车角落,

声音细如蚊呐。她跟着来了医院,尽管没有人要求她这么做。急诊室的灯光刺眼得令人眩晕。

医生迅速检查了杨澈的情况,表情越来越凝重。"热汤造成了角膜严重损伤,

"医生最终宣布,"需要立即手术,但...情况不太乐观。""什么意思?

"杨澈的声音嘶哑,双手死死抓住病床边缘。医生叹了口气:"杨先生,您要做好心理准备。

您的视力可能会受到永久性损伤,最坏的情况是...失明。"这个词像一把锋利的刀,

直接刺入杨澈的心脏。失明?对于一个画家来说,失明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再也看不见色彩,看不见线条,看不见这个世界的一切美好。

意味着他精心准备的画展,他引以为傲的才华,他规划好的未来,全部化为泡影。

"不...这不可能..."杨澈摇着头,声音里充满了不可置信,"三天后我有画展,

我还有很多作品没完成...我不能失明..."他的声音逐渐升高,

最后变成了歇斯底里的怒吼:"我不能失明!你们必须治好我!必须!

"医护人员试图安抚他,但杨澈已经完全失控。就在这时,

他的"视线"——如果那模糊扭曲的光影还能被称为视线的话——捕捉到了站在角落的安雪。

"是你!"杨澈猛地指向她,尽管他其实看不清她的位置,"都是你的错!

你知道眼睛对我有多重要吗?你知道我为了这次画展付出了多少吗?现在全毁了!全毁了!

"安雪缩在墙角,眼泪无声地流下。她想说对不起,但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发不出声音。"滚出去!"杨澈抓起床头的水杯朝声音方向砸去,杯子在安雪脚边碎裂,

"我不想看见你!永远不想!"安雪颤抖着蹲下身,一片一片捡起玻璃碎片,

仿佛这是她唯一能做的赎罪方式。她的手指被划破,鲜血滴落在医院洁白的地板上,

但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杨先生,请您冷静。"医生按住激动的杨澈,

"我们需要立即为您安排手术,越早治疗,希望越大。"杨澈终于安静下来,

但全身仍在发抖。在被推进手术室前,

他最后听到的是安雪微弱但坚定的声音:"我会负责的...不管发生什么,

我都会负责到底..."手术室的灯亮了,又灭了。当杨澈再次"醒来"时,

世界已经变成了一片永恒的黑暗。2杨澈用指尖触摸着病房的墙壁,一步一步向前挪动。

出院已经三天了,他的世界依然是一片浓稠的黑暗。医生说他还有微弱的光感,但对他来说,

这与完全失明无异。"小心,这里有台阶。"安雪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她的手虚扶在杨澈肘边,既不敢真的触碰他,又怕他摔倒。"我知道!"杨澈猛地甩开手臂,

"不用你假好心。"他的动作太大,失去平衡向后踉跄了一步。安雪赶紧上前扶住他,

却被他狠狠推开。"别碰我!"杨澈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如果不是你,

我根本不会变成这样!"安雪沉默地退开半步,手指绞在一起。

这是杨澈出院后她接他回家的第一天,也是她正式搬进他公寓照顾他的开始。

过去一个月在医院,有护士和医生在,杨澈的怒火还算克制。但现在,

这个封闭的公寓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所有的愤怒和绝望都无处遁形。杨澈摸索着向前走,

膝盖撞在了茶几上。疼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更加怒不可遏。"你把家具都挪到哪里去了?

"他吼道,"原来根本不是这个位置!""对不起..."安雪小声说,

"我想着把通道清出来,方便你行走...""方便我?"杨澈冷笑,

"你是为了方便看我的笑话吧?一个瞎子在自己家里跌跌撞撞,多有趣啊!

"安雪的呼吸变得急促,但她说不出反驳的话。她只是默默上前,扶住杨澈的手臂,

这次没有被他甩开。"沙发在你右手边,"她轻声说,"再往前两步就是。

"杨澈僵硬地坐下,手指深深陷入沙发垫中。这个公寓他住了两年,每一寸空间都了如指掌。

曾经,他能在黑暗中准确摸到每一件物品——画架在窗边,颜料柜在墙角,

咖啡机在厨房左侧台面。现在,这些熟悉的东西都变得陌生而危险。"我去准备午饭。

"安雪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杨澈听到她走进厨房,打开冰箱,锅碗轻轻碰撞的声音。

他仰头靠在沙发上,突然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绝望。三天前,医生告诉他,

找到合适角膜的几率很小,可能要等待数年。数年...他的画展,他的毕业设计,

他刚接到的商业合作,全都化为泡影。"吃饭了。"安雪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杨澈闻到了饭菜的香气,但他拒绝表现出任何兴趣。他慢慢挪到餐桌前,

故意不按安雪指引的位置坐下,结果撞到了椅子边缘。"嘶——"疼痛让他更加烦躁。

"您的筷子..."安雪将筷子放在他手边。杨澈突然抬手,将整碗热汤打翻在桌面上。

汤汁四溅,有些甚至溅到了安雪的衣服上。"太烫了!"他厉声说,"你想再烫伤我一次吗?

"安雪站在原地,汤水从桌沿滴落到她的帆布鞋上。她没有擦拭,

只是轻声说:"我再去盛一碗。""不必了!"杨澈站起身,故意踢翻了椅子,"我不吃了。

"他摸索着向卧室走去,途中故意撞倒了立在墙边的画架。金属框架砸在地板上发出巨响,

他听到安雪倒吸一口气——那是他曾经最珍视的画架,法国进口,价值不菲。

杨澈心里涌起一阵扭曲的快感。对,就是这样,毁掉一切,就像她毁掉我一样。

他重重关上卧室门,倒在床上。门外传来安雪轻轻收拾残局的声音,扫把划过地板,

抹布擦拭桌面...这些细微的声响不知为何让他更加烦躁。不知过了多久,

杨澈迷迷糊糊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站在画展现场,所有人都在赞美他的作品。

突然,画面扭曲,所有的画作都变成了空白,人群开始指着他嘲笑...杨澈猛地惊醒,

额头渗出冷汗。房间里一片漆黑——现在对他来说,醒着和睡着已经没有视觉上的区别了。

他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伸手摸去,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碗还温热的粥和几样小菜。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拿起勺子。粥的温度刚好,咸淡适中,小菜是他喜欢的口味。

杨澈吃得很快,他确实饿了。吃完后,他将碗重重放回床头柜,故意弄出很大声响,

表示自己并不领情。清晨,杨澈被一阵轻微的响动吵醒。他听到安雪在客厅走动的声音,

还有...铅笔在纸上划动的沙沙声?她在干什么?杨澈悄悄下床,扶着墙走到卧室门边。

他轻轻推开门,听到安雪立刻停下了动作。"您醒了?"她的声音有些慌张,

"我...我在整理房间。"杨澈冷笑一声:"是吗?那刚才是什么声音?

""我...我在记一些东西,购物清单..."安雪的声音越来越小。杨澈没有追问,

但他记住了这个异常。早餐时,他又开始新一轮的刁难——抱怨面包太硬,果酱太甜,

咖啡太苦...安雪一一应下,承诺下次改进。上午,杨澈的朋友林昊来拜访。听到门铃声,

安雪去开门。"你是谁?"林昊的声音充满警惕。

"我...我是..."安雪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她是那个害我失明的服务员。

"杨澈从沙发上站起来,语气讥讽。林昊恍然大悟,随即态度变得尖锐:"哦,

就是那个'泼汤高手'啊!怎么,现在是来赎罪的?"安雪低着头,默默退到厨房。"兄弟,

你怎么能让这种人待在你家?"林昊压低声音,"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杨澈没有回答。

他听到厨房里安雪轻轻洗杯子的声音,水流的节奏很稳,没有因为林昊的话而产生波动。

"我带了点东西给你。"林昊转移了话题,"你之前参与的那个商业项目,

公司决定...终止合作了。他们等不了那么久..."杨澈的手指攥紧了沙发扶手。

那个项目是他花了三个月心血准备的,一旦成功,毕业后就能直接进入公司核心设计团队。

"王教授让我转告你,学校会保留你的学籍,但画展..."林昊欲言又止。"取消了,

是吧?"杨澈的声音异常平静。"嗯...他们说要换成张明远的作品。"林昊叹了口气,

"那家伙一直嫉妒你,现在可得意了。"杨澈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张明远,

那个永远的第二名,现在要取代他的位置,用他的展厅,享受本应属于他的荣耀。"滚出去。

"杨澈说。"什么?""我说,滚出去!"杨澈猛地站起来,撞翻了茶几上的果盘,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我完蛋是吧?现在你们满意了?

"林昊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惊呆了:"杨澈,我不是这个意思...""出去!全都出去!

"杨澈抓起手边能摸到的任何东西往地上砸,"包括你!"他朝厨房方向吼道,"都给我滚!

"林昊仓皇离开。安雪从厨房走出来,蹲下身开始收拾地上的碎片。"我叫你滚没听见吗?

"杨澈喘着粗气说。安雪没有回答,只是继续默默地捡着玻璃碎片。突然,

杨澈听到她轻轻倒吸一口气——大概是割到手了。"活该。"杨澈说,

但语气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强硬。他摸索着回到卧室,重重关上门。门外,

安雪依然在收拾残局,动作很轻,像是怕再次惊动他。夜深了,杨澈躺在床上无法入睡。

他听到客厅传来细微的声响,像是铅笔在纸上划动的声音。安雪到底在干什么?

这个疑问在他心头盘旋。悄悄下床,杨澈摸索着来到门边,轻轻推开一条缝。

铅笔的声音立刻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安雪急促的呼吸声。"您...您需要什么吗?

"她问,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慌乱。杨澈没有回答。他关上门,回到床上,

但那个疑问像种子一样在他心里生根发芽。第二天早晨,杨澈故意起得很早。

他听到安雪在厨房准备早餐,便悄悄摸到客厅。

昨晚她坐的位置是沙发左侧...杨澈摸索着,在沙发垫缝隙间找到了一张折叠的纸。

他刚把纸藏进口袋,就听到安雪的脚步声靠近。"您怎么起来了?"她问,

"早餐还没准备好...""上厕所。"杨澈生硬地回答,迅速回到卧室。关上门,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纸,用手指仔细触摸。纸上有些凹凸不平的痕迹,像是铅笔留下的线条。

杨澈试图"阅读"这些痕迹,但失明后的触觉还不足以让他辨认出具体内容。这到底是什么?

安雪为什么要偷偷画东西?一个个疑问在杨澈脑海中盘旋,但他决定暂时按兵不动。

无论她在计划什么,他都会找机会揭穿她。早餐时,杨澈的态度反常地平静。

他没有挑剔食物,甚至说了声"谢谢"。安雪显然注意到了这个变化,

她的动作变得更加小心翼翼,仿佛在等待另一只靴子落地。"今天天气很好,"安雪轻声说,

"要...要去阳台透透气吗?"杨澈本想拒绝,但封闭的公寓确实让他感到窒息。

他点了点头,任由安雪引导他来到阳台。微风拂过脸颊,带着初秋的清爽。阳光照在皮肤上,

暖融融的。杨澈突然意识到,这是他失明后第一次感受到阳光。

"医生说...适当的光感刺激对您的情况可能有帮助。"安雪站在一旁说。杨澈没有回应。

他沉浸在这久违的温暖中,有那么一瞬间,忘记了愤怒。但很快,

现实又回来了——他能感受到阳光,却再也看不见它灿烂的模样。"回去吧。"他转身说,

语气重新变得冰冷。安雪轻轻叹了口气,扶着他回到客厅。杨澈敏锐地注意到,

她的手上贴着创可贴——是昨晚收拾玻璃碎片时割伤的吗?这个念头刚冒出来,

杨澈就强行将它压了下去。他不该在意这些,不该对她产生任何同情。是她毁了他的一切,

这点小伤算什么?午饭时,杨澈又开始新一轮的刁难。他把饭菜搅得乱七八糟,

抱怨味道太咸,最后干脆把整盘菜掀翻在地。"重做!"他命令道。安雪没有说话,

只是蹲下身收拾地上的食物。杨澈听到她轻微的抽泣声,但当他仔细听时,

又只剩下平静的呼吸声。下午,

杨澈坐在沙发上"听"电视——这是他现在获取外界信息的唯一方式。安雪在厨房忙碌,

偶尔出来为他添茶。每当她靠近,

杨澈都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她大概一直在打扫卫生,

试图让这个公寓保持一尘不染。傍晚时分,门铃响了。安雪去开门,

杨澈听到一个陌生的男声。"安小姐,

关于您母亲的医疗费..."安雪急忙打断对方:"我们出去说。"然后迅速关上了门。

杨澈挑了挑眉。母亲的医疗费?这是他没有预料到的信息。几分钟后,安雪回来了,

脚步沉重。"谁?"杨澈直截了当地问。"没...没什么,推销的。"安雪明显在撒谎。

杨澈冷笑一声,但没有追问。又一个谜团,安雪似乎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夜深人静时,

杨澈再次听到那微弱的铅笔声。这次他没有起身,只是在黑暗中睁着无神的眼睛,

思考着这个闯入他生活的女孩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报复的快感正在消退,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情绪。每当他羞辱安雪后,看到她默默承受的样子,

心里就会涌起一丝不适。特别是今天知道她可能还有生病的母亲要照顾后..."不,

"杨澈喃喃自语,"我不该心软。"他翻了个身,强迫自己入睡。明天,

他会有新的方式让安雪付出代价。至少,他是这么告诉自己的。3凌晨三点十七分。

杨澈盯着眼前的黑暗,数字时钟的报时声刚刚响过。自从失明后,他的睡眠变得支离破碎,

常常在深夜醒来,然后盯着永恒的黑暗直到天明。他翻了个身,

床单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卧室里格外清晰。就在这时,

一阵细微的、有节奏的沙沙声从客厅传来。又是那个声音。过去一周,

杨澈几乎每个深夜都能听到这个声音——铅笔在纸上划动的声响,轻得像是怕被人发现,

却又持续不断。安雪到底在干什么?杨澈轻轻坐起身,双脚触到冰凉的地板。

他摸索着找到放在床边的盲杖,但犹豫了一下又放下了。盲杖会发出声音,他不想惊动安雪。

扶着墙壁,杨澈悄无声息地向卧室门移动。他的动作比刚失明时灵活多了,

已经能记住公寓里大部分家具的位置。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他屏住呼吸,

但铅笔的声音没有停止。客厅里只开了一盏小灯,杨澈能感觉到微弱的光感变化。

他站在走廊阴影处,朝向沙发的方向"望"去。

沙沙沙...沙沙沙...铅笔在纸上划动的节奏很稳,偶尔停顿,

然后是橡皮擦的细微摩擦声。安雪的呼吸很轻,但杨澈能听出其中的专注。"你在干什么?

"杨澈的声音突然划破寂静,铅笔声戛然而止。他听到安雪倒吸一口气,纸张翻动的窸窣声,

椅子向后推的刺耳声响。"我...我..."安雪的声音里满是慌乱,

"我只是在记一些东西...""半夜三点?"杨澈冷笑一声,朝声音方向走去,

"给我看看。""不,这没什么重要的..."安雪的声音越来越小。杨澈已经走到沙发前,

伸出手:"给我。"一阵沉默后,一张纸被塞进他手里。杨澈用手指仔细触摸纸面,

凹凸不平的铅笔痕迹形成某种图案,但他无法辨认具体内容。"这是什么?"他皱眉问道。

"是...是您的一幅设计稿。"安雪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破晓》系列的最后一幅..."杨澈的手指僵住了。《破晓》是他为即将——不,

是本来应该即将举办的个展准备的系列作品,描绘光与暗的交界处。

最后一幅《破晓Ⅶ》他还没来得及完成就..."你偷看我的作品?

"杨澈的声音危险地低沉下来。"不是的!"安雪急忙解释,

"您之前把画稿放在书房的抽屉里,我是...我是想...""想怎样?替我完成?

"杨澈突然提高音量,"你以为你是谁?一个连盘子都端不稳的服务员,也配碰我的作品?

"纸张在他手中颤抖,杨澈突然感到一阵难以抑制的愤怒。他三下两下将纸撕得粉碎,

碎片像雪花一样飘落在地板上。"滚回你的房间去!"他吼道,

"别再让我发现你碰我的东西!"安雪没有出声,但杨澈听到她急促的呼吸声和轻微的抽泣。

脚步声快速远去,次卧的门轻轻关上,锁舌发出咔哒一声轻响。杨澈站在原地,

胸口剧烈起伏。他蹲下身,摸索着捡起地上的纸片,指尖触到湿润的痕迹——是眼泪。

安雪哭了?这个认知让杨澈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但他很快压下了它。她活该,

谁让她擅自碰他的作品?回到床上,杨澈辗转反侧。为什么安雪要临摹他的画?是出于愧疚?

还是...不,不可能有别的理由。他强迫自己入睡,

但那些被撕碎的纸片和上面的泪痕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清晨,杨澈被电话铃声惊醒。

他摸索着接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杨澈?我是李总。

"电话那头传来他兼职设计公司老板的声音。杨澈立刻清醒了几分:"李总,早上好。

""关于你负责的蓝天项目..."李总的声音有些犹豫,"公司决定让林昊接手了。

你知道的,客户等不了那么久..."杨澈的手指攥紧了被单:"我理解。""别误会,

公司还是很看重你的才华。"李总赶紧补充,"等你...等你的情况好转了,

随时欢迎回来。""谢谢。"杨澈机械地回答,挂断了电话。

蓝天项目是他花了两个月心血准备的重要案子,一旦成功,毕业后就能直接成为公司合伙人。

现在,一切都没了。杨澈坐在床边,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绝望。失明已经一个多月了,

医生说过找到合适角膜的几率很小,可能要等上好几年。几年后,谁还会记得杨澈这个名字?

设计行业更新换代那么快,等他重见光明,早就被淘汰了。"您醒了吗?"安雪轻轻敲门,

"早餐准备好了。"杨澈没有回答。他听到门被小心地推开,安雪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李总来电话了?"她小心翼翼地问。

杨澈猛地抬头:"你偷听我电话?""不,

我只是...路过时听到了一点..."安雪急忙解释,"是关于项目的事吗?

""关你什么事?"杨澈冷笑,"怎么,现在连我的工作也要插手了?"安雪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轻声说:"我只是想帮忙...""帮忙?"杨澈的声音充满讥讽,"你能帮什么忙?

替我画设计稿?替我见客户?还是替我看这个该死的世界?"安雪没有回答。

杨澈听到她深吸一口气,然后脚步声慢慢远去。门关上后,

他抓起托盘上的杯子狠狠砸向墙壁,玻璃碎裂的声音让他有种扭曲的快感。早餐他一口没动。

上午,杨澈独自坐在阳台上,任凭初秋的风吹乱他的头发。失明后,时间变得模糊而漫长,

每一天都像是一场煎熬。中午时分,门铃响了。杨澈听到安雪去开门,

然后是压低声音的交谈。

"这次价格低了点...但你是老客户了..."一个陌生的男声说道。"没关系,抽吧。

"安雪的声音很轻。抽?抽什么?杨澈皱眉,悄悄向门口移动。"你脸色不太好,

确定今天要继续?"陌生男人问。"我没事...请快一点,

别让他发现..."杨澈的心突然跳得很快。他猛地推开通往客厅的门:"安雪!

"交谈声立刻停止,然后是慌乱的脚步声和门关上的声音。"是谁?"杨澈质问道。

"没...没有人,是送快递的..."安雪明显在撒谎。杨澈大步向前,突然脚下一滑,

差点摔倒。他摸到地上有几滴温热的液体——是血?"你做了什么?"他的声音变得危险。

安雪没有回答。杨澈循着她的呼吸声走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安雪轻呼一声,

杨澈摸到她肘弯处贴着什么东西——是医用胶带?"你卖血?"杨澈震惊地问。

安雪的手腕在他掌心里微微发抖:"我...我需要钱...""为了什么?"杨澈逼问,

"我并没有要求你赔偿。""不是为了赔偿..."安雪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医院说...如果有合适的角膜...需要预付一部分费用..."杨澈松开了手,

像是被烫到一样。安雪在为他筹角膜移植的钱?通过卖血?

"装什么圣人..."他冷笑一声,但语气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强硬,"我不需要你的钱。

""我知道您看不上这点钱..."安雪轻声说,"但我想尽一份力..."杨澈转身走开,

不想让她听到自己声音里的动摇:"别再做这种事了,让人恶心。"整个下午,

杨澈都沉浸在这个新发现中。安雪卖血是为了给他筹手术费?为什么?出于愧疚?

还是...他摇摇头,不愿再想下去。晚饭时,杨澈反常地安静。他没有挑剔食物,

甚至说了句"味道不错"。安雪似乎很惊讶,刀叉不小心碰到盘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谢谢..."她小声回应。饭后,杨澈坐在沙发上"听"电视。安雪在厨房洗碗,

水流声和碗碟碰撞的声音构成一种奇异的安宁感。突然,一阵闷响从厨房传来,

然后是安雪压抑的痛呼。杨澈立刻站起来:"怎么了?

""没事...只是不小心碰了一下..."安雪的声音有些虚弱。杨澈犹豫了一下,

还是向厨房走去。他闻到一丝血腥味:"你受伤了?""只是小割伤..."安雪说,

但杨澈听出她在强忍疼痛。他伸出手:"让我看看。"安雪的手腕被轻轻放入他掌心。

杨澈摸到一道细长的伤口,湿漉漉的——还在流血。他的指尖触到她的皮肤,冰凉得不像话。

"你需要包扎。"杨澈说,语气比自己预想的要柔和。

"没关系...我习惯了..."安雪想抽回手。杨澈没有松开:"医药箱在哪里?

""客厅柜子第二层..."杨澈摸索着找到医药箱,取出纱布和消毒水。

他小心地为安雪清理伤口,动作出乎意料地熟练——艺术家对手的控制总是很精准。

"您...您不用这样的..."安雪的声音有些颤抖。"闭嘴。"杨澈说,

但手上动作依然轻柔。包扎完毕,他注意到安雪的手腕细得惊人,骨头凸出,

仿佛一用力就会折断。她最近瘦了很多吗?"你去休息吧。"杨澈突然说,"碗明天再洗。

"安雪似乎愣住了:"可是...""我说了,去休息。"杨澈转身离开厨房,

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夜深了,杨澈躺在床上,却无法入睡。

他想起那些被自己撕碎的画纸,想起安雪卖血的事,

想起她纤细的手腕...这些画面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浴室传来水声,安雪在洗漱。

水声停止后,杨澈听到一声压抑的啜泣,然后是极力克制的抽泣声。安雪在哭,

而且努力不让他听见。这个认知让杨澈胸口发紧。

他从未想过安雪会在独处时哭泣——在他面前,她总是那么隐忍,那么坚强,

承受他所有的怒火而不发一言。现在她哭了,因为什么?因为他的刻薄?因为卖血的痛苦?

还是因为看不到希望的前景?杨澈翻身下床,无声地走到浴室门外。他的手举起来,

想要敲门,却在最后一刻停住了。他能说什么?道歉?安慰?都不合适。最终,

他默默回到床上,但安雪的哭声却留在了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第二天早晨,

杨澈起得很早。他摸索着来到客厅,

朝着沙发方向走去——那是昨晚安雪偷偷画设计稿的地方。他蹲下身,在地板上摸索,

终于找到了那些被撕碎的纸片。一片一片,杨澈将它们收集起来,放在茶几上。

他的手指仔细触摸每一片纸上的铅笔痕迹,试图在脑海中重建那幅画的样子。

安雪临摹的是《破晓Ⅶ》,那个他还没来得及完成的作品...她画得怎么样?

有没有抓住精髓?这个念头让杨澈自嘲地笑了。

他居然在期待一个餐馆服务员能理解他的艺术?但内心深处,

有个小小的声音在问:如果她真的理解呢?"您...您在干什么?

"安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杨澈猛地停下手上的动作。他没想到她会这么早起床。"没什么。

"他迅速站起身,纸片从指间滑落。安雪走近,

听到她捡起那些纸片的声音:"对不起...我不该擅自碰您的作品..."杨澈没有回答。

他转身向阳台走去,需要新鲜空气来理清思绪。早餐时,杨澈注意到安雪的动作比平时更轻,

仿佛在极力避免发出任何声音。她的手腕上还缠着他昨晚包扎的纱布,看上去苍白而脆弱。

"今天..."杨澈突然开口,又停顿了一下,"今天天气怎么样?

"安雪似乎很惊讶他会问这个:"晴...晴天,有些云。""推我去阳台坐坐吧。

"杨澈说,语气不再那么尖锐。安雪小心翼翼地扶他来到阳台,

调整好轮椅的位置——这是杨澈失明后第一次同意使用轮椅。阳光照在脸上,温暖而舒适。

杨澈仰起头,让阳光洒满整个脸庞。他能"看到"一片橙红色的光晕,那是他仅剩的光感。

"《破晓Ⅶ》..."杨澈突然说,"你临摹的那幅,画的是什么?"安雪沉默了一会儿,

仿佛在思考该如何回答:"是...是一个人站在悬崖边,背对着观众,面对初升的太阳。

他的脚下是黑暗,但前方...全是光。"杨澈的心跳漏了一拍。

安雪准确地描述了他脑海中的画面,

甚至捕捉到了他想要表达的情感——站在黑暗与光明的交界处,渴望触碰光却又被黑暗束缚。

"你学过画画?"他问,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下来。"一点点...在高中时。

"安雪轻声回答,"只是业余爱好..."杨澈没有再说话。他坐在阳光下,

第一次感到内心那股熊熊燃烧的怒火似乎减弱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平静。也许,

只是也许,安雪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只是一个粗心大意的服务员。也许,在她安静的外表下,

藏着更多他未曾发现的东西。这个念头让杨澈既不安又莫名地期待。

4杨澈的手指在钢琴键上悬停,迟迟没有落下。自从失明后,这是他第一次尝试弹琴。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的手背上,温暖而明亮——至少医生说他应该多接触阳光,

这对仅存的光感有好处。"您会弹钢琴?"安雪的声音从厨房门口传来,

带着掩饰不住的惊讶。杨澈收回手:"以前会。"他没有说那是他十二岁前的事,

在父亲离家出走后,家里再也负担不起钢琴课的费用。

这台电子钢琴是大学时用第一笔设计奖金买的,原本打算重拾儿时的爱好,

现在却成了又一件无用的摆设。"您想弹什么曲子?"安雪走近,

杨澈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洗洁精味道,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自从发现她卖血后,

他总是能闻到这种气味。"《月光》。"杨澈不假思索地回答,随即自嘲地笑了,"算了,

反正我也看不见琴键。""我可以帮您。"安雪的声音很轻,像是怕被拒绝,

"我...我学过一点。"杨澈挑眉:"你?""嗯,小时候妈妈是钢琴老师。

"安雪的声音里有一丝怀念,

"虽然家里没钱让我学太久..."杨澈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他沉默了一会儿,

突然说:"坐过来。"安雪小心翼翼地在他身边坐下,杨澈能感觉到沙发凹陷的弧度。

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血腥味更明显了。"手。"杨澈命令道。安雪迟疑地将手放在琴键上,

杨澈摸索着找到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指摆到正确的位置。"这是C大调的音阶。

"他引导着她的手指,"《月光》的第一小节从这里开始。

"安雪的手指在他的引导下按下琴键,清澈的音符流淌而出。杨澈松开手,让她自己尝试。

起初几个音符磕磕绊绊,但很快,安雪找到了感觉,旋律渐渐连贯起来。

杨澈闭上眼睛——虽然对他来说开闭眼已经没有区别——让音乐包围自己。

安雪的演奏并不完美,但有种质朴的情感,让他想起小时候第一次听到这首曲子时的震撼。

"你弹得很好。"曲子结束后,杨澈不情愿地承认。

安雪的呼吸明显加快了:"谢谢...是您教得好。"杨澈突然意识到两人的距离有多近。

他能感觉到安雪身体散发出的热量,听到她轻微的呼吸声。这个认知让他不自在起来,

他站起身,故意撞到了茶几。"我去倒水。"他生硬地说,摸索着向厨房走去。身后,

安雪没有出声,但他能感觉到她的目光追随着自己。最近几天,

杨澈注意到安雪看他的次数变多了——当然,他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到那种注视的重量。

厨房里,杨澈打开水龙头,让冷水冲刷自己的手指。

他不明白为什么刚才那一刻会让他如此不安。是因为安雪弹出了他无法再弹奏的曲子?

还是因为她在黑暗中展现出的那种坚韧?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杨澈摸索着接起电话。

"杨先生?我是市立医院眼科的张医生。"电话那头的声音很熟悉,"有个好消息,

我们找到了一个可能匹配的角膜供体。"杨澈的手指猛地收紧,几乎捏碎手机:"什么?

""初步配型很成功,如果您决定接受移植,需要尽快办理手续并预付部分费用。

"医生停顿了一下,"大约需要十五万。"十五万。这个数字像一盆冷水浇在杨澈头上。

他的存款加上保险赔付也只有八万左右,剩下的..."我...我会尽快给您答复。

"杨澈挂断电话,站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消化这个消息。光明。他可能重见光明。

但七万的缺口从哪里来?向父母借?自从父亲离家后,母亲一个人勉强维持生计,

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朋友?林昊他们也只是学生..."您还好吗?

"安雪的声音从厨房门口传来。杨澈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呆站了很久。

他深吸一口气:"医院找到了角膜。"安雪倒吸一口气:"真的?那...那太好了!

什么时候手术?""钱不够。"杨澈直截了当地说,"还差七万。"一阵沉默。

然后安雪轻声说:"我...我可以借给您。"杨澈冷笑:"用你卖血的钱?

"安雪没有回答,但杨澈听到她的手指绞在一起的声音。"别开玩笑了。"杨澈推开她,

走向客厅,"我不会接受你的钱。""为什么?"安雪跟上来,

声音里有一丝杨澈从未听过的急切,"这是您重见光明的机会!""然后欠你一辈子人情?

"杨澈猛地转身,"我宁愿继续当瞎子!"安雪被他突然爆发的怒火震住了。

杨澈能感觉到她在颤抖,但她没有退缩:"不是人情...这是我应该做的。""应该?

"杨澈的声音危险地低沉,"因为那碗汤?听着,我不需要你的赎罪,不需要你的同情,

更不需要你卖血换来的钱!""不是同情!"安雪突然提高了声音,

这是她第一次对杨澈大声说话,"我只是...只是...""只是什么?"杨澈逼问。

安雪的声音又低了下去:"只是不想看您放弃希望..."杨澈愣住了。希望?

他已经放弃希望很久了。从医生宣布他可能永久失明的那一刻起,从画展被取消的那一刻起,

从公司终止合作的那一刻起...希望对他而言早已是奢侈品。"我去筹钱。"安雪突然说,

声音坚定,"给我三天时间。"杨澈想拒绝,想再次吼她别多管闲事,

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怎么筹?""我有办法。"安雪没有正面回答,

"请您...请您一定要答应接受手术。"杨澈没有承诺。他听着安雪匆匆收拾东西的声音,

大门开合的声音,然后公寓陷入寂静。独自一人,杨澈站在客厅中央,

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孤独。自从失明后,这是安雪第一次离开他这么久。

他摸索着走到沙发边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抚过钢琴键,发出不和谐的声响。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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