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暴雨尽头吻你的疤

第一章 秋雨梧桐九月的雨丝斜斜掠过走廊栏杆，秦瑶蹲在储物柜前整理散落的课本。

透明雨伞被踩断的伞骨折成扭曲角度，像她此刻蜷缩的脊背。"新同学的水杯好像有点渴？

"染着栗子色卷发的女生踢翻保温杯，深褐液体在米白帆布鞋上洇开痕迹。

围观人群发出窸窣笑声，秦瑶盯着自己发抖的指尖，想起三天前被剪断的校服裙摆。

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身后，黑色板鞋碾过地上的数学练习册。秦瑶闻到淡淡的薄荷烟草味，

抬头看见少年敞着校服外套，锁骨处银链坠着颗暗红色玛瑙。"收保护费。

"陈述插着兜俯视她，"每天一瓶冰可乐。"走廊忽然安静得能听见雨滴敲打梧桐叶的声音。

秦瑶看见少年耳骨上的银色耳钉闪着冷光，却在瞥见她手背淤青时轻微晃了晃。"不愿意？

"他忽然蹲下来，吓得秦瑶往后缩了半步。这个距离能看清他右眼尾的小痣，

像落在白纸上的铅笔点。"我...没有钱..."声音细若蚊呐。秦瑶攥紧裙摆，

布料下结痂的伤口隐隐作痛。转学三次的经验告诉她，拒绝只会招来更恶劣的报复。

陈述突然伸手，秦瑶条件反射地闭眼。预想中的疼痛没有降临，

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指夹走她发间的纸屑——是方才被塞进领口的碎纸片。"那就用这个抵。

"他晃了晃从她抽屉摸出的素描本，扉页签着工整的"QY"。没等秦瑶反应，

人已经揣着本子晃进雨幕，黑色身影穿过操场时惊飞几只白鸽。次日清晨，

秦瑶在储物柜发现贴着便利贴的素描本。

稚气的卡通老虎旁写着歪扭字迹："今日份可乐放你桌洞了。

"当她抱着冰凉的易拉罐不知所措时，前座女生偷偷递来纸条：陈述从来不收保护费，

今早踹翻了要往你椅子上倒胶水的家伙窗外的梧桐叶扑簌簌落进走廊，

秦瑶望着最后一排趴着补眠的少年。阳光淌过他乱翘的黑发，在课本扉页晕开小小光斑。

她轻轻撕下半张素描纸，画了只打哈欠的猫。第二章 夜雨留痕玻璃窗上的雨珠蜿蜒成溪，

秦瑶用橡皮擦蹭掉画纸上多余的阴影线。美术教室的顶灯在石膏像上投下暖黄光晕，

她悄悄抬眼看向后排——陈述正枕着校服外套睡觉，睫毛在眼睑拓出小片阴翳。

"老大说要补觉。"林小满叼着棒棒糖凑过来，"听说他把三班那群人堵在器材室，

警告他们离你远点。"圆脸女生指指秦瑶手腕处新结的痂，

"现在整个年级都知道你是陈述罩着的人。"铅笔芯突然折断在画纸上。秦瑶想起昨天黄昏，

自己被堵在实验楼后巷时，陈述踹翻垃圾桶的巨响惊飞了暮色里的麻雀。

少年逆光而立的身影像柄出鞘的刀，

却在她蹲下捡眼镜时别扭地别过脸："明天开始放学等我。"此刻走廊传来嬉闹声，

秦瑶下意识缩起肩膀。忽然有温热的触感贴上后颈，陈述不知何时站在身后，

指尖勾着她卫衣帽子上的抽绳："发什么呆？"薄荷混着青柠的味道漫过来。

秦瑶慌慌张张去捂画纸，却被他抢先抽走素描本。画中少年趴在课桌上，

发梢沾着窗外飘落的梧桐叶，手边躺着喝空的冰可乐罐。"把我画这么丑？

"陈述用素描本轻敲她额头，耳钉在灯光下晃出细碎银芒，"作为赔偿，给我画个纹身。

"说着扯开校服领口，露出锁骨下方狰狞的烫伤疤痕。秦瑶的指尖悬在半空。

那些扭曲的皮肤像盘踞在雪地的蜈蚣，让她想起母亲酗酒后摔碎的玻璃酒瓶。

画室忽然陷入黑暗，整栋教学楼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暴雨导致电路故障。

黑暗中传来衣料摩擦声，秦瑶的手腕被温热掌心圈住。"别碰画架。"陈述的声音近在咫尺，

呼吸扫过她颤抖的眼睫，"往前走三步有椅子。"惊雷炸响的瞬间，

秦瑶撞进少年带着青草香的怀抱。素描本哗啦啦掉落在地，她慌乱后退时踩到颜料管，

整个人向后仰去。"笨死了。"腰肢被稳稳托住，陈述的声音带着闷笑震动胸腔。

应急灯忽然亮起，秦瑶看见他泛红的耳尖和急速滚动的喉结，

自己掌心正贴着他剧烈跳动的心脏。那晚秦瑶躲在被窝里画了整夜。

清晨林小满指着她通红的耳垂惊呼时，素描本正摊在课桌上。

最新一页是用金色颜料勾勒的荆棘玫瑰，缠绕着少年锁骨处的伤疤，

花瓣上停着振翅欲飞的燕尾蝶。陈述盯着画作看了很久，

突然把冰可乐贴在她滚烫的脸颊："明天开始教我画画。

"转身时校服衣摆扫过她发烫的指尖，

露出后腰处崭新的创可贴——昨夜扶她时被画架划破的伤口还在渗血。放学时又下雨了。

秦瑶抱着书包站在屋檐下，看陈述把伞塞进她手里。少年冲进雨幕的背影逐渐模糊，

她忽然发现透明伞骨处缠着嫩黄丝带，正好遮住原先断裂的位置。

第三章 晨雾未晞晨雾漫过操场双杠时，秦瑶看见陈述在单杠上倒挂着吃早餐。

塑料袋里的豆浆随着他的动作晃出圆弧，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少年锋利的下颌线。"接住。

"他突然翻身跃下，秦瑶慌忙张开双臂。温热的饭团擦着耳畔飞过，

精准落进身后林小满举着的塑料袋里。"今天开始晨练。"陈述把校服外套甩在肩上，

锁骨处的银链坠进晨光，"跑完两圈才准吃早饭。"秦瑶望着蒙着白霜的跑道发怔，

帆布鞋突然被踢了踢鞋尖。"跟着我呼吸。"陈述倒退着跑在她前面，

后颈碎发沾着晶亮露珠，"吸气——呼——你肺活量还没仓鼠大。"第七次被套圈时，

秦瑶撑着膝盖喘气，抬头看见陈述蹲在单杠上拆饭团包装。海苔碎落在她发顶，

少年恶作剧得逞似的勾起嘴角："明天多跑半圈。"当林小满啃着饭团出现时，

正看见秦瑶踮脚往陈述头上挂梧桐叶。少年佯装打哈欠偏头躲开，

却悄悄把落叶塞进校服口袋。晨雾散尽的瞬间，他反手将温热的豆浆贴在她冻红的耳垂。

课间操时间，秦瑶被粉笔头砸中后颈。回头看见扎着高马尾的女生晃了晃手机，

屏幕上正是昨天美术教室的监控截图——画架倒地的瞬间，

陈述揽着她腰肢的剪影被恶意配上桃色文字。"狐狸精手段挺高啊？"阴阳怪气的笑声中，

秦瑶感觉血液在耳膜鼓噪。她伸手去抢手机，却被猛地推开撞上储物柜。

金属门板发出巨响的刹那，后脑勺撞进带着薄荷味的掌心。"我的女人需要勾引谁？

"陈述单手撑在秦瑶耳侧，阴影完全笼罩住发抖的女生。他捡起地上的粉笔头，

对方课桌上画出扭曲的骷髅头："再让我看见你靠近她五米内..."粉笔在指尖碎成齑粉，

簌簌落在颤抖的裙摆上。午休时的天台风很大。秦瑶捏着凉透的饭团，

看陈述把创可贴拍在她手背擦伤处。"你是木头吗？不会躲？

"他凶巴巴地撕开第二枚创可贴，动作却轻得像羽毛拂过皮肤。秦瑶忽然抓住他手腕。

结痂的指节、虎口处的茧、小臂上淡化的烟疤，这些伤痕在她梦里反复出现。

陈述触电般抽回手，

校服袖口滑落时露出腕间褪色的红绳——和她抽屉里珍藏的那条一模一样。

"你小时候..."话未说完就被塞进嘴里的饭团堵住。陈述别过头啃自己的冷包子，

耳尖红得要滴血："食不言寝不语。"远处传来悠长的鸽哨，

他忽然把什么东西系在她书包上。下午第一节是数学课。

秦瑶摩挲着书包挂坠上温热的老虎公仔，发现它右眼用金线绣着小小的"CY"。

前座传来草稿纸，陈述龙飞凤舞的字迹爬满页脚：再盯着看就亲你了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时，秦瑶在车棚发现自己的自行车链条被人剪断。

陈述踹开自己机车的撑脚架，把粉色头盔扣在她头上："抱紧。"发动机轰鸣声里，

她听见自己心跳震碎晚霞的声音。那个总爱凶人的少年，后背比春日的晒台还要温暖。

秦瑶偷偷把脸贴在他校服外套上，闻到青柠混着药膏的气息。后视镜里，

陈述通红的耳朵藏在飞扬的黑发间，油门却悄悄放慢到二十码。他们驶过缀满紫藤的巷口，

碾碎一地斑驳的光影。风掀起秦瑶的裙摆，陈述突然单手脱外套系在她腰间。

机车划过S型弧线时，她终于环住他的腰，掌心下是少年骤然绷紧的腹肌。

第四章 晴雨交界梅雨季的潮气爬上玻璃窗时，秦瑶正用铅笔尾端戳陈述的后背。

少年趴在课桌上装睡，肩胛骨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校服布料透出隐约的蝴蝶轮廓。

"第十三次。"林小满转着圆珠笔小声计数，"瑶瑶你再戳下去，老大后背要开花了。

"话音未落，陈述突然翻身抓住作案工具，秦瑶整个人被拽得往前倾，

鼻尖差点撞上他滚动的喉结。"这么想叫醒我？"带着睡意的嗓音擦过耳膜，

秦瑶慌忙去抢铅笔，指尖扫过他凸起的腕骨。陈述突然松开手，

她猝不及防跌坐在他散着体温的椅子里，后腰抵住桌沿的瞬间，看见少年喉结上细小的汗珠。

教室忽然陷入奇异的寂静。

秦瑶发现所有人都盯着自己身后的储物柜——粉色的情书正从柜门缝隙探出尖角，

信封上画着拙劣的爱心。陈述踹开椅子的声响惊飞窗外麻雀。他拎起那封信对着阳光端详，

冷笑时犬齿泛着寒光："谁放的？"教室后排传来文具盒坠地的声响，

穿格子裙的女生颤抖着举起手。"明天开始，"陈述把信纸撕成雪片，

"秦瑶的柜子只能收我的东西。"纸屑纷纷扬扬落在秦瑶发间时，

他忽然俯身贴近她烧红的耳垂："听见没？小哑巴。"午后的暴雨来得猝不及防。

秦瑶抱着画具躲在实验楼檐下，看陈述冒雨跑向小卖部。他买来的草莓牛奶还带着体温，

吸管上歪歪扭扭刻着"C♡Q"。雨帘模糊了少年通红的耳尖，

他凶巴巴地把伞柄塞进她掌心："敢淋湿素描本试试。"返程时伞面微微右倾，

秦瑶左肩很快洇开水痕。陈述突然握住她扶伞的手，

带着薄茧的拇指擦过她虎口："伞都不会打？"体温透过相叠的手背蔓延，

他们像两株根系缠绕的植物，在滂沱雨声中共享方寸晴空。美术室氤氲着松节油的气息。

秦瑶描摹石膏像的阴影，余光瞥见陈述在撕创可贴包装。他小臂新添的伤口还在渗血，

是午休时教训往她柜子塞死老鼠的男生留下的。"别动。"她突然握住他的手腕。

陈述僵在原地，看着少女翻出碘伏棉签，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翳。

消毒时的刺痛让他肌肉紧绷，却在她轻轻吹气时溃不成军。

秦瑶的指尖抚过他旧伤叠新伤的皮肤，突然在某个陈年疤痕上停驻。月牙状的凹陷，

和她记忆里某块缺失的拼图完美重合——十二岁那年的雨夜，

护住她的流浪少年右臂也有这样的伤痕。"喂，"陈述突然抽回手，

"你..."未尽的话语卡在喉间，因为秦瑶将额头轻轻抵在他伤痕累累的小臂。

泪水洇湿校服布料时，他手忙脚乱去擦她的眼角，喉结滚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放课铃撕裂雨幕时，秦瑶在画纸角落描了只淋雨的小狗。陈述抢过素描本添上撑伞的兔子，

别扭地解释："这是报恩。"他们都没发现，交叠的衣袖下，

两条褪色的红绳正依偎成同心结的形状。保健室飘来消毒水的气味。

秦瑶踮脚给陈述贴退热贴，他因伤口感染发了低烧。"再乱动就把你绑床上。

"她学着他平日凶巴巴的语气，指尖却温柔地拨开他汗湿的额发。暮色漫过窗棂时，

陈述在退烧药的效力下昏沉睡去。秦瑶悄悄解开他腕间的红绳，

内侧绣着的"CY"已经模糊成淡青色。她从领口抽出自己的红绳，

两个褪色的名字在霞光中严丝合缝——"CS"与"CY"。十年前儿童福利院的枇杷树下，

小陈述把编好的红绳系在她腕上："有这个就不会走散了。"暴雨冲垮围墙那夜，

他推她上救援车时的伤口，如今化作缠绕彼此的命运红线。月光爬上少年滚烫的眉心时，

秦瑶将红绳轻轻缠回他手腕。睡梦中的陈述忽然抓住她的手贴在脸颊，

呓语灼热如未爆的火星："这次...不会弄丢你了..."窗外惊雷碾过云层，

却碾不碎指缝里滋生的春藤。秦瑶用素描本扇风，给少年汗湿的脖颈送去微弱凉意。

凌晨三点的雨声里，她画下两株盘根错节的枇杷树，年轮里藏着星星形状的疤。

第五章 星屑标本蝉鸣撞碎玻璃窗的下午，秦瑶在实验台抽屉发现一罐折纸星星。

薄荷绿的硫酸纸浸着晚香玉气息，每颗星星背面都用铅笔写着坐标，

串联起来是音乐教室的经纬度。"物理作业。"陈述单手撑在她身后的储物柜上，

指节叩了叩星星罐，"帮我算出这些点的函数图像。"他校服领口别着崭新的银质音符胸针，

折射的光斑落在秦瑶泛红的耳尖。林小满从后排探出头："老大最近总往音乐教室跑哎，

该不会..."话音未落被橡皮擦击中额头。秦瑶低头拆开一颗星星，

发现内页画着五线谱碎片，墨迹被汗水晕开成小朵烟花。

黄昏的音乐教室流淌着《月光》第三乐章。秦瑶抱着素描本躲在门后，

看见陈述被夕阳熔成剪影的侧脸。钢琴漆面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错位的音符惊起窗外白鸽，

乐谱上满是揉皱的折痕。"偷听要收费。"琴盖突然合拢，陈述不知何时逼近身前。

他指尖还沾着松香，把逃跑的少女困在三角钢琴与胸膛之间，"怎么补偿？

"秦瑶的后腰抵住冰凉的琴键，不和谐音阶惊破暮色。她慌乱中扯开校服领口，

露出锁骨处贴着的创可贴——是午休时帮他包扎被美工刀划破的手指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