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玄真子，青云观第二十八代传人，此刻正对着祖师爷的雕像大眼瞪小眼。
"祖师爷在上，您看看咱们这香火。
"我晃了晃功德箱，里面叮当作响的硬币声在空荡荡的大殿里格外刺耳。
"三个香客，一共投了十二块五毛，其中还有个是一毛的硬币。
这年头，连乞丐的收入都比我高。
"雕像沉默如初，斑驳的金漆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沧桑。
我叹了口气，把功德箱里那点可怜的收入倒进一个破旧的铁盒——这个月的电费还没交呢。
"您说我修了十五年道，背了那么多经文，画符念咒样样精通，结果呢？
"我一边抱怨一边用袖子擦了擦雕像上的灰尘，"连个智能马桶都买不起。
山下的王老二，小学毕业，现在开养猪场都开上奔驰了！
"大殿外传来脚步声，我立刻挺首腰板，摆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道长，我这签是什么意思啊？
"一个烫着卷发的大妈晃着手里的签文走了进来。
我接过竹签，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此签主姻缘，施主近期红鸾星动...""我都六十八了还红鸾星动？
"大妈一脸怀疑。
"呃...那就是子女姻缘，您家孩子最近..."我硬着头皮胡诌，眼角瞥见大妈手腕上的金镯子，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让她多捐点香火钱。
好不容易送走将信将疑的大妈，我瘫在蒲团上，看着大殿梁上结的蜘蛛网。
十五年前被师父带上山时，我以为自己能修炼成仙，御剑飞行，长生不老。
现在？
连给道观换块新瓦片的钱都凑不齐。
夜幕降临，我锁好观门，鬼鬼祟祟地从神像后面摸出那台花五百块钱买的二手笔记本电脑。
连上偷接的山下WiFi，我开始浏览那些都市生活的视频——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美食街、购物中心...特别是那些美食视频，看得我首流口水。
道观的斋饭吃了十五年，我现在看方便面广告都觉得是人间美味。
"要是能下山..."这个念头最近越来越频繁地冒出来。
正当我对着一个火锅视频咽口水时，突然听到供桌方向传来"啪"的一声。
我吓得差点把电脑扔出去——要是被祖师爷知道我偷偷看这些，非得降道雷劈我不可。
战战兢兢地走过去，发现是师父离观云游前留下的锦囊掉在了地上。
这个锦囊他嘱咐我"时机到了自会开启"，我试过各种方法都打不开，怎么现在自己掉下来了？
我捡起锦囊，轻轻一拉，这次居然轻而易举地打开了。
里面只有两样东西：一张发黄的纸条，上面写着"红尘炼心，方得大道"八个字；还有一张明天早上开往省城的大巴车票。
我盯着这两样东西看了足足十分钟，心跳越来越快。
这是...师父准许我下山？
那一夜我辗转难眠，凌晨时分终于下定决心。
我收拾了一个小包袱：几件俗家衣服（十五年前的，不知道还能不能穿）、一本《基础修真指南》、一支毛笔、一叠黄纸，还有师父留给我的那枚古旧铜钱。
天蒙蒙亮时，我跪在祖师爷像前磕了三个头。
"弟子玄真子...不，李清风今日还俗下山。
若红尘中真有大道，弟子必当寻得；若是弟子道心不坚，甘受天谴。
"起身后，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身穿了十五年的道袍叠好放在了供桌上。
换上那套己经有些发紧的便装，我摸了摸光溜溜的头顶——十五年没留头发，这下倒省了理发的麻烦。
推开道观大门的瞬间，晨风扑面而来，带着山下从未闻过的自由气息。
我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那条蜿蜒下山的小路。
身后，青云观的牌匾在晨光中微微发亮，仿佛在默默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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