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
嘴里一股挥之不去的苦涩,像是生锈的铁和腐烂的草根混合在一起,那是前世临死前灌下的那瓶农药留下的最后印记。
粗糙的土墙就在眼前,上面贴着一个鲜红刺目的“囍”字剪纸。
那红色太过艳丽,像凝固的血,扎得我眼底生疼。
“哐哐哐!”
震耳欲聋的拍门声炸响,伴随着一道尖利刻薄的女声:“丧门星!
日头都晒屁股了还不起!
等着谁给你端饭伺候吗?!”
是王招娣,我的婆婆。
我下意识地朝枕头下摸去,指尖触碰到冰凉坚硬的金属。
一块上海牌手表。
前世,这是我带来的嫁妆里,第一件被小叔子张建军强行“借”走,再也没还回来的东西。
我颤抖着将手表举到眼前,昏暗的光线下,表盘上的指针清晰地指向凌晨四点。
四点。
窗外死寂,连村里最早打鸣的公鸡都还在沉睡。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狂喜瞬间攫住了我,冲刷掉那残留的苦味和死亡的阴影。
我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害怕王招娣的叫骂,而是因为这难以置信的现实。
老天爷,竟然真的让我回来了!
回到了1979年,我嫁进张家的第三天!
“张建业!
你死人呐!
还不把你那不下蛋的婆娘弄起来!
想饿死老娘不成!”
王招娣的嗓门愈发拔高,尖锐得像锥子,震得糊在窗棂上的旧报纸都簌簌作响,仿佛随时会碎裂。
“吱呀——”一声,身侧的木板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紧接着,一股夹杂着浓烈酒气和寒意的身体挤进了被窝。
是张建业,我的丈夫。
他刚从外面回来,身上带着凌晨的寒露和劣质酒水发酵后的酸臭。
一只粗糙得像砂纸一样的手掌摸索着搭在了我的胳膊上。
就是这只手,前世曾无数次扬起,落下,在我身上留下青紫的印记。
也是这只手,曾死死掐着我的脖子,逼我交出娘家偷偷塞给我的最后几张粮票。
“快点起,听见没?
别惹俺娘生气。”
他的声音含混不清,带着浓重的鼻音,酒气随着他说话的动作喷洒在我脸上,令人作呕。
我猛地转过头,死死盯着他。
昏暗中,他脸上的醉态和眉宇间的不耐烦清晰可见。
前世十年如一日的忍耐、恐惧、绝望,如同冰封的河流,在这一刻骤然解冻、奔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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