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巅,银装素裹,壮阔神秘。
乌云遮天蔽日,寒风凛凛呼啸而过。
少女提着狐裘大氅的裙摆,步伐轻盈,在洁白无瑕的雪地留下一排小巧鞋印,在这非黑即白的世界,唯她身着的桃红色衣裙最为醒目。
站在山门内的黑胡子长发爷爷冲她跑远的背影招手喊道。
“你慢些跑,早点回来。”
“知道啦英招爷爷,”少女背身对他摆摆手,宽大衣袖下是纤细到盈盈可握的手腕,她提起裙摆轻巧向上一跃,身形化成道白光朝着远处的群山飞去。
-“又东三百里,曰青丘之山,其阳多玉,其阴多青䨼。
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
云祈是被英招捡回来的一只小白狐。
故此名,是由英招赐名。
她不知来路,不知去处。
初见便拽着英招长袍衣角娇声娇气的喊爷爷,不肯离去。
九尾狐多在青丘山上群居,英招起初怀疑她是偷偷跑下山游玩,被凶兽所伤,误入昆仑。
好几次提及要将她送回青丘,可每次提及,她都模样无辜,眼含热泪,可怜兮兮的歪头问英招,“爷爷,你是不要我了吗?”
到了爷爷年纪的英招,哪里受得了如此乖巧姑娘的甜言蜜语,很快便答应,还特意为她建了新的屋舍,还在她的院子里,与她种下她最爱的梅花。
云祈在昆仑住下不久,就与大荒的两个大妖相识,其中一位大妖,原身是只白猿,名为朱厌;另外一位,爱与昭昭作对,昭昭每次提及,都是面红耳赤,龇牙咧嘴,他的真身是棵槐树,名唤离仑。
今日,便就是他们约好要去人间游玩的日子。
大荒荒芜贫瘠,唯有一望无际的黑色海面,和两侧陡峭崎岖的悬崖峭壁,岸边是崎岖不平的黑色礁石。
风吹海浪,汹涌海浪顺势向上翻涌,砸向岸边的黑岩礁石上,翻起白色的浪花,黑白之间,浪潮汹涌。
“磨磨蹭蹭磨磨蹭蹭,真不知道你喜欢那只小狐狸什么,整日在我耳边絮絮叨叨絮絮叨叨……聒噪至极。”
黑发男子面朝海面,任凭凌冽海风吹起垂在耳后的短发,一袭黑衣长衫拖地,身姿挺拔优越。
“离仑!”
娇俏动听的少女嗓音闯进耳畔,站在离仑身侧的朱厌缓缓扬起唇角,眸色温柔。
朱厌凑在离仑耳畔与他耳语,“你不觉得,这孤寂荒凉的大荒有她在,变得越来越…有趣了么。”
被离仑说坏话的云祈提着拖地的狐裘大氅,怒气冲冲地朝他走近,可岸边礁石层层叠起,崎岖不平,十分难走。
离仑不屑一顾的冷笑一声,扭过身抬腿就走。
朱厌却没跟上离仑,看着离仑远走的背影无奈的摇摇脑袋,“还得我来替你哄,”他轻轻叹息一声,去扶不远处的昭昭。
“离仑,你又偷偷说我坏话!
还有,你干嘛见我来了就跑的那么快。”
云祈每日都要去离仑吵上几句,朱厌伸手掏掏耳朵耸肩,日日都要听上一通,他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
朱厌见怪不怪的凑在云祈身旁耳语,“因为他吵不过你,所以就首接开溜了,”云祈抱起胳膊,骄傲地扬起下巴。
“哼,我就知道他吵不过我。”
走在前面的离仑步子突然停了,长袍被风吹起,那被束发带扎起的丸子头,倒有些可爱。
他慢条斯理地悠悠道:“我才不要跟一只口无遮拦的狐狸浪费口舌,聒噪。”
“……”“离仑!
你这个毫无人情味的臭木头!”
,云祈提起裙摆,倔强地迈着步子追上离仑,“我就是聒噪,那我也要在你耳边聒噪,你能怎么样,你还能用法术把我嘴封上不成,”离仑听罢,作势扬起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停在唇前,还真想要施法让耳根清净些。
“你要是施法我回去就告诉英招爷爷,说,英招爷爷,离仑哥哥他欺负我~”云祈顺势抱上离仑胳膊,脸颊紧贴他衣衫,哭喊吵闹声如雷声般大,回荡在空旷无边的大荒,浅琥珀色眼眸里盈着泪水,模样可怜。
英招向来最吃她装怪卖惨那套。
离仑将停在唇前欲施法的手放下,轻轻叹息一声,被她抱住胳膊下的手轻轻攥紧,手背青筋微鼓。
罢了,不与狐狸计较。
他咬紧牙关,眉头紧皱,有些不自然道。
“你先,松开我。”
“奥奥,好。”
云祈松开被她紧紧抱住的胳膊,尴尬地挠挠耳后的头发,再抹抹眼眶里呼之欲出的眼泪。
眼见要走到大荒通往人间的辖口,昭昭左手拉住朱厌,右手拽住离仑手腕,“快快快,好不容易得了机会要去人间,你们两个不要磨蹭了。”
朱厌歪头一笑,“明明是你俩吵个不停,怎么到头来成我磨蹭了。”
离仑和云祈这下默契的很。
一齐歪头看向朱厌,眼神森冷,“闭嘴!”
“好的。”
朱厌拇指和食指捏紧,从嘴边拉起一道。
大荒内妖类众多,有妖向往人间的繁华热闹,却也有妖喜欢大荒的永恒平静。
云祈和朱厌是前一种。
离仑确是后面那类。
他不适应人间的嘈杂喧闹,讨厌人族的愚笨无能。
以至于走在人间最热闹的街角。
离仑都是眉头轻皱,慢条斯理地走在云祈身侧,对任何新鲜物件都提不起兴趣。
“人间嘈杂闹腾,有什么好的,非要来,”他鼓着脸垂眸看向手背那若隐若现泛着白光的印记,“而且陪你们来人间,还得盖这么个戳,真烦。”
云祈个子才到离仑肩膀,毛茸茸的狐裘大氅有意无意的贴紧他衣衫,不想沾染她身上那淡淡花香,他不自在地想往旁边躲躲,却毫无预兆的被她捂住嘴巴。
鼻息间传来淡淡花香,与少女柔软肌肤微微触碰都叫他心头一紧。
他错愕地睁大眼睛,黑溜溜的瞳孔就这样首首看着她。
“此言差矣,离仑哥哥,人间的好玩的数不胜数,我看话本上写,人间有口感松软的糕点,还有……”“还有风车。”
粗犷男人说话声音打断她思绪。
她和离仑齐齐扭头看向旁边的风车摊位。
朱厌己经拿起一个风车攥在手里,风车有西个扇面,西个颜色,由一根打磨光滑的条木做支撑。
大荒哪里有这新鲜物件,朱厌手握住风车长柄,笑起来时,脸颊两侧的酒窝浅浅显现,云祈也被那风车吸引住视线,身子不自觉朝朱厌靠近,嗓音甜甜的叫住朱厌。
“给我看看嘛朱厌哥哥。”
离仑丧着脸,对风车提不起兴趣,看朱厌和云祈都被风车吸引,有些不悦。
“回去吧,这有啥好玩的。”
“客官,这是风车,风一吹就会转。”
三人不自觉靠拢说起悄悄话。
“凡人真是聪明。”
“凡人真是无能。”
“……”朱厌举起风车,云祈作势鼓着脸对着风车吹气。
“这多好玩啊。”
“呼呼呼……”云祈费力吹了半晌,那风车纹丝不动。
朱厌倒吸口气,学她的样子,鼓起脸吹风车,费好大力气,风车才缓缓转动。
“转啦转啦,离仑哥哥你快看!”
云祈激动地首晃离仑胳膊,将离仑挂在头上的头饰晃得发出叮当脆响。
离仑面上不悦,却又默默施法让风车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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