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影窗台,照寰宇澄红一片,疑似刀光血染,江湖来人。
解剑三秋,写梦中荒唐半纸,恍若年少当时,欲试锋芒。
夜恐怕深得很厉害。
点了几盏快没什么油的灯坐在桌前, 写了几个字写不下去,就朝窗台留的缝看了看,发现外面黑得吓人,仿佛什么光亮过了这道窗台,都要被外面这无边的黑暗吸走。
我知道外面下着大雪,只是若是雪不从窗缝里挤进来,我都看不到雪落下来。
挑了挑灯芯,哗啦啦几声后桌前就亮堂了不少,灯下的阴影也大了许多。
我拿起笔,接着往下写。
我叫徐渊和,最开始叫徐小和。
教我功夫的小北爷说,我当不得一个“小”字,只有识得浩瀚的乾坤,才能说“小”。
所以,我在最小最弱的时候,要从最大最广入手。
“渊,这个字很好,为什么好呢,因为我的老大的老大就叫这个字,所以这个肯定好,你觉得呢?”
小北爷是这么说的。
于是乎,我后面的名字就叫了“徐渊和”。
这个名字似乎在很多人心目中都很响亮,这个名字走过大江南北,似乎也惹下了许多难以收拾的事情,得罪了许多任何人都不敢得罪的人,只是大家最后似乎都愿意原谅这个名字,这个名字的主人最后才得以在南海的一个庄园里,了却残生。
“你这么写不好,小和,暮气太重了。
那些梦想仗剑闯荡天涯的热血少年,怎么会喜欢看?”
说话的人叫陆玄平,是我年轻时候闯荡江湖结交的挚友。
其实我最开始是想一人一马,仗剑江湖的,我最想要的画面就是寒江孤影,我拿着我的剑,穿着蓑衣,然后静静站着,等着我要杀的人,或者……要杀我的人!只是缘分这个东西很巧妙,我和陆玄平分分合合许多次,却总会在某一天遇见,他的剑救过我很多次,仔细想想,好像我都没有救过他,只是乐意为他死而己。
首至现在,还是他救了我。
因为我住的这个庄园,是他的。
陆玄平手拿着青梨,边咬着边在我旁边左右晃荡,低着头似乎很认真地看着我写。
到后面看得认真了,用嘴咬住青梨,两只手捧着纸看了起来,边看边摇头晃脑,发出啧啧声,像是在吸快要掉落的青梨汁。
我见他摇头晃脑,啧啧了半天也放不出一个屁,把笔一放,不耐烦道:“咋了?
陆大爷有何指教?
尽快说来,我现在文思泉涌,莫要耽误我。”
陆玄平把纸放了下来:“你这么写,肯定没人爱看的。”
我不服道:“怎会?
我这经历我自己想想都觉澎拜,难不成我的故事也是老生常谈?”
陆玄平摆摆手笑道:“哈哈,若你徐渊和的半生一纸都是老生常谈,这天下间碌碌无为的人岂不是多到比院外的雪都多?”
这几天雪落连绵,庄园在山的一角,趁着这场雪,这座庄园才有幸融入了这座大山。
我道:“那你说,哪里有问题?”
青梨吃完了,陆玄平舔了舔指尖,盘着腿坐在我旁边,指着桌上的纸道:“你知道你是写给谁看的吗?”
我满不在乎:“谁爱看谁看。”
陆玄平一脸恨铁不成钢样子,白了我一眼:“看故事听故事的人,分成两种。”
“请指教。”
陆玄平道:“第一种呢,是说客,说书的。”
我接话道:“那第二种,自然就是看客了。”
陆玄平点了点头:“孺子可教。
那你知道说书人要看什么故事吗?”
我学着陆玄平摇头晃脑的样子:“要看看客想看想听的。”
陆玄平又学着教学夫子的模样点了点头,故作神秘道:“是了,那你写的这玩意,就不是看客想看的。”
“为何?”
陆玄平道:“因为暮气太重。
英雄垂暮是结局,不是开头。
老头子不爱看,年轻的人不爱听,你写了一堆纸,到最后就是给小屁孩擦屁股用的。”
似乎有些道理,以前看过的小人书,好像一上来就是喧嚣漫天,你争我抢。
太安静太沉闷的,我那个时候肯定也是看都不看。
我问道:“那请陆大爷指教一二。”
陆玄平本想捋一捋他的短须,发现前几天早己又剃掉,不捋又难以思考,便用指甲扯着那一点点须口。
陆玄平仰着头想了想道:“你要从头开始写,写你的年少潦倒,写你的少年得意,写你的仗剑纵横,写你的天下无双。”
我捏着自己的脸颊,喃喃道:“天下无双……”陆玄平嘿嘿凑了过来:“当然了,记得把我的天纵英姿写出来,写得好我可是要传世的。”
我笑道:“你的名声不用我写,这片天地之间,谁不认识道门第一陆玄平?”
陆玄平大笑起来,笑得西仰八叉:“哈哈,道门第一。
对,就写这个!”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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