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水圭在掌心发烫，青铜纹路里渗出的黑水带着腐臭味。
申公豹甩了甩豹尾，鳞片刮过镇海柱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三百丈下的海沟翻涌着血雾，六头妖蛟的赤鳞把海水煮沸，气泡里浮沉着半透明的小章鱼。
"这月轮到谁家的狗没拴好？
"他勾起嘴角，弑神枪尖在岩壁上划出幽蓝火星。
自从封了这劳什子分水将军，每月初七镇压妖兽倒成了固定差事。
只是今日这妖蛟眼中流转的琉璃冷光，分明是玉虚宫洗妖池才有的净火痕迹。
---枪出如龙。
第一头妖蛟的头颅飞起时，申公豹的异瞳突然刺痛。
本该腥臭的蛟血里混着昆仑雪莲的冷香，斩断的颈椎处露出半截镇魂钉——钉头刻着十二金仙独有的云雷纹。
海底突然响起管风琴般的轰鸣，珊瑚礁分泌的荧光黏液将海水染成诡谲的紫红色。
"有趣。
"申公豹的异瞳闪过金芒，重瞳深处映出妖蛟内脏里蠕动的透明触须。
那些腕足末端裂开细缝，露出十二张缩小版的金仙面孔。
广成子的嘴在开合，太乙真人的眼珠在转动，惧留孙的舌头舔舐着蛟龙的心脏。
当他抚过珊瑚断面时，暗红结晶里封存的半张人脸突然睁眼——那是百年前被逐出昆仑的截教修士玄冥子。
记忆如毒刺扎入识海：玉虚宫戒律堂内，玄冥子脊背被琉璃灯灼出《玄君七章秘经》的文字，与自己元神深处的烙印完美重合。
"真难看啊。
"申公豹捏碎结晶，碎屑却在掌心重组幻象。
八百年前的檐角冰棱下，玄冥子偷偷塞给他碧游宫令牌，边缘还沾着洗妖池的血沫。
此刻袖中那枚被摩挲温润的令牌突然发烫，烫得他豹尾无意识缠住镇海柱，鳞片刮擦声里带着细微颤音。
---弑神枪刺入第七根镇海柱时，整片珊瑚林活了过来。
尖锐枝杈刺穿申公豹右肩，伤口处钻出的触须却被他生生扯断。
"装神弄鬼。
"他嗤笑着甩动豹尾，弑神枪挑起三丈高的泥沙。
成群的深潜者从裂谷涌出，骨笛吹奏着多重音阶的呓语。
为首的祭司戴着玉鼎真人面容的面具，触须卷来时，申公豹故意露出右臂破绽——鳞片脱落处新生的星空之触暴起，反将祭司拖到面前。
面具碎裂的刹那，布满吸盘的脸变幻着燃灯的慈悲相、姜子牙的愁苦纹，最后定格成他自己的冷笑。
"读心术？
"他贴着怪物耳语，识海里猛然炸开少年时的画面：琉璃灯灼烧着脊背，姜子牙冻伤的指尖偷塞丹药。
祭司发出非人尖叫，酸液蚀穿海水。
申公豹甩开残躯，指尖捻着从鳃部扯下的玉珏："昆仑山的雕工倒是越发精致了。
"月光穿透海面，玉珏内侧姜子牙的道纹旁，一行克苏鲁文字正在蠕动——正是每月初七丹药的配方。
---祭坛上的方尖碑投射出元始天尊法相，圣光中夹杂着蠕动的触须。
"痴儿，还不醒悟？
"亿万信徒的祷告声震得海床开裂。
申公豹却将弑神枪插进祭坛核心，星空之触贪婪吞噬碑文："师尊可知，昨夜碧游宫来信？
"他抬手亮出半截诛仙剑气，"通天师叔说...当年斩断的不是方尖碑——"法相突然扭曲，圣光裂开无数眼球。
申公豹掷出玄冥子记忆结晶，海底重现百年前场景：元始天尊亲手将《玄君七章秘经》残页塞进玄冥子元神！
当幻象中的玄冥子转头嘶吼"快逃...玉鼎的丹炉..."时，现实中的祭坛开始坍缩。
"闭嘴！
"申公豹一枪贯穿双重幻象，飞溅的星之彩发出尖叫。
岩层裂开沟壑，姜子牙丹药的苦杏味从地脉渗出——那分明是深潜者卵鞘孵化时的气息。
---法相崩塌的轰鸣中，申公豹道袍八卦纹自行重组：乾位浮现哈斯塔的黄印，坤位渗出莎布·尼古拉斯的胎血。
他信步穿过沸腾的深潜者尸群，所经之处荧光珊瑚尽褪成苍白骨刺。
一条巨鳗被他瞥了眼，竟自行撕裂皮肉将脊柱拱成献祭拱门。
"乏味。
"他弹落袖口卵鞘黏液，身后传来细碎啃噬声。
千万条人面鼠从废墟涌出，却在触及他影子时化作石雕——鼠须末端的冰晶里，映出三百年前姜子牙冻伤的指尖。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海面，分水圭上的血痕己组成拉莱耶座标，正对应姜子牙炼丹房的星图。
申公豹最后瞥了眼镇海柱底部的克苏鲁浮雕，转身时海沟深处传来旧日支配者的呓语。
他尾部的星空之触悄然生长，在身后拖曳出银河般的光痕。
那些光痕中浮现出八百年前的画面：少年申公豹跪在玉虚宫焚香阁，脊背被琉璃灯灼出《玄君七章秘经》的禁忌文字。
"该回去看看了。
"他摩挲着袖中温润的碧游宫令牌，嘴角勾起讥诮的弧度。
令牌边缘沾着的洗妖池血沫，正与分水圭渗出的黑水交融，散发出妖蛟体内特有的昆仑雪莲冷香。
海底突然寂静得可怕，连发光的浮游生物都僵死在黏液里。
申公豹知道，这是玉虚宫晨钟即将敲响的征兆。
当他踏浪而行时，麒麟崖方向传来血肉莲台绽放的异香——那是太乙真人在为哪吒重塑莲花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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