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晚雾霭生,独坐闲愁起,沈祈霜颦眉凝望窗外,回忆着这些日子做的梦。
院墙外响起隆隆脚步声,一袭戎装的丈夫从门上阔步进来。
门口守着的丫鬟听澜瞧见侯爷归来,曲腿见礼,“侯爷。”
应启川未理会,大步走到门前推门进屋。
看见妻子在东厢南窗前独坐,他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面色凝重道:“夫人,北齐动作不断,似有南侵之势,皇上今日召我入宫,命为夫整军北上,防御北齐南下,但……”一样的,和梦里所见一样。
同样是今日,也是傍晚,应启川回来告诉她,皇上命他领兵北上抵御敌。
但并未拨钱粮,得他自行筹备。
他来向她讨要府中财帛,以及她和几个媳妇的嫁妆。
沈祈霜神思倦怠,懒懒倚着凭几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但皇上只字不提钱粮的事,三万人马所需钱粮,恐怕……得我们自己筹集了!”
沈祈霜扯着嘴角淡笑了下,“所以侯爷回来是来向我要银钱的?”
应启川默认。
梦里,她没有立刻答应他帮忙筹集军饷,隔日他的儿子媳妇们趁着请安的功夫,都劝说她帮忙。
沈祈霜明理,晓家国大义,不愿夫婿完不成圣命获罪影响整个侯府,最终还是帮了。
她卖了田产铺子,处置了自己的嫁妆,七个儿媳也都拿出嫁妆里的一部分,共集了八万两交给他。
盼着他们得胜归来。
到头来呢,他带着钱财和儿子们叛逃南齐,投了北齐朝廷。
留下他们一屋子女人孩子被扣上叛国之罪,全部惨死。
首到死前她才知,他们早就商议好,用她和儿媳们的命换取北齐的信任,带着银子叛逃。
而他们迎娶公主贵女,做了北齐的女婿。
沈祈霜的眼神暗了暗,这哪里是护国保家的大将军,分明是贪生怕死,吃人不吐骨头的伥鬼!
这些日子沈祈霜渐渐明白过来,每晚缠着她的梦不是魇,是能救命的预示。
她顺着他的话说:“夫君莫要忧心,依我之见,这分明是立功的机会。
夫君若是不用朝廷一分一毫,自己带银子拦住了北齐人,这份功劳,天下无人能敌!”
南齐有西大悍将,应启川因着手下七个儿子各个英勇善战,位居西人首。
他自视功高,桀骜不驯,时有顶撞天子。
当朝天子病弱,斗不过他,又厌恶他,欲借这次出征的机会除掉他。
恰巧齐朝廷向他投来橄榄枝,他才生了叛逃的心思。
既然应启川想用她们的命换荣华富贵,那她不介意反利用他们叛国之罪挣功劳。
应启川眼露欣喜,趁势问,“夫人可是想到法子替为夫筹钱?”
听澜送了茶进来,沈祈霜接过来握在手里,语气散漫,“不用筹,咱们府里的资财足够支撑你战胜北齐。
再不济,我还有嫁妆,都卖了,凑不齐百万十万总能筹齐。”
见她这般懂事,应启川欣喜若狂,激动地探手来握她的手,“夫人!
你可真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夫人!
你放心,等为夫得胜归来,第一件事便是替你请封诰命!”
诰命?
要她的命还差不多!
他的手又湿又热,沈祈霜被他抓着实在恶心。
她撑了个笑,突然捂着胸口咳嗽起来,顺势抽回了手。
目的己经达到,应启川掩不住的高兴,不再与沈祈霜周旋,扯由头要走,“夫人身体还未痊愈,需好生歇着。
为夫前头还有军务,失陪了。”
听澜替沈祈霜顺背,见人走远了,怨道,“夫人,侯爷好像一点都不关心您。
您嫁进来大半年了,他从来不留下来陪您!
您做什么还要拿嫁妆替他挣功勋!”
沈祈霜看了她一眼,这丫头不说她倒是忘了。
应启川哄着她变卖家产之后,腆着脸说要给她留个念想,跟她圆了房。
梦里的她惨死的时候,还怀着两个月的身孕。
呕——沈祈霜再也忍不住干呕起来。
“夫人!
您没事吧!
奴婢去请五少夫人来诊脉!”
听澜急得要往外跑,沈祈霜扯住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压下心头的恶心感,“你等会。”
她从袖子里摸出一块耳朵大小的令牌给听澜,“先把这个交给福生让他跑一趟皇城司。”
既然他想要银子,那她会替他准备好,送他一个“好”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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