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昭十三年,五皇子时宴起兵造反。
紫禁城的战火彻夜未熄。
时宴凛冽的眸子杀气西溢“父皇,儿臣来给您请安了。”
他提剑而来,剑锋所指,是他的父皇。
年迈的皇帝瘫卧在床,己经是奄奄一息的模样,却仍然鼓足了力气,颤巍巍的抬起手,厉声指责这面前的人。
“弑父杀兄!
丧尽天良!
狼狈为奸!
就算你这逆子今日得了皇位,也会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
“往后的事,就不劳父皇费心了,为君,要的是杀伐果断,这一点,父皇比皇兄做得好。”
时宴深邃的眼眸缓缓往下“儿臣……也比父皇做得好。”
皇帝捂着心口,气急败坏“你!
你——”话未出口,皇帝己然昏死在床,整个空旷的大殿霎时安静下来,静谧的只让人毛骨悚然。
时宴闭目思量了许久,面容仍然是不惊。
无人知晓此刻的这人或是有赢得皇位的欢喜,或是一雪前耻的痛快。
亦或是……痛失父兄的悲哀。
良久,他抬眼,无悲亦无喜。
……不久,礼部筹备新帝登基之事,新皇时宴登基,改年号为元夕。
……趁着大好的天光,沈明月一早便骑着父亲所赠的那匹“疾风”去草原痛快的跑了一场。
知道身上出了些薄汗,也觉几分疲惫,才慢悠悠地驾着疾风,回了府。
只见沈挽彤小跑过来,说道:“我来为阿姊牵马!”
沈明月翻身下马同她并行。
“你这丫头这么殷勤,莫不是有事?”
沈挽彤神情恹恹。
“没事,只是阿姊今日便要入宫了,不知下次再见会是什么时候……”沈明月挽起手中的长鞭。
“会很快的。”
“阿姊诓我,我都听人说过了,那皇城就是个吃人的怪兽,只见人进去,不见人出来。
皇城围墙那么高,我要如何再见到阿姊?
阿姊离了府中,我又该同谁玩乐?”
沈挽彤“那不若你在我这寻个物件以做念想,便想着是我年年相伴,不曾离家”沈明月沈挽彤目光落在沈明月腰间的一枚玉佩,问:“这是什么?”
“这个……”沈明月失神的陷入梦境里。
“嗷呜——”“吼——嗷呜——”眼前是一群凶猛恶兽狰狞的面孔,张开血盆大口向沈明月袭来,双眼折射而出的骇人寒光利如刀剑。
沈明月屏息凝神,不敢抬眸去对视面前的熊群,耳边却是无尽长嚎。
它们步步逼近,沈明月只能步步后退,纵身后己是悬崖。
绝境之下,沈明月站在崖边,纵身而落。
那一瞬,她手里紧握着的正是这一枚玉佩,却不知归属于谁。
沈明月:“这不是我的玉佩,有一年恰逢灾难,我便随父亲一起去城外山间的农庄救济灾民。
途中遇到一儿郎,后来和他同在山间遇到兽群,无奈之下坠落崖底,幸得崖壁不高,昏迷后转醒,我手中便多了这个玉佩,应当是他的。”
沈挽彤:“阿姊可还记得他是何模样?”
沈明月:“太久了,不记得了,许是坠过崖,那日种种,再忆起都是残破碎片。”
沈挽彤:“那是何时得事,可还记得?”
沈明月:“应是八年前了,只记得那儿郎看衣着应也是富贵人家,估摸着长于我五六岁,别的便真的记不清了。”
沈挽彤:“那我来为阿姊找到这个失主,可好?”
沈明月:“你真有办法?”
沈挽彤挑眉一笑:“阿姊莫要小瞧我,我在宫外行动可比阿姊往后在宫中自由呢。”
此时小蔫过来了:“小姐跑马回来了,可玩的尽兴?”
沈明月:“很是尽兴,今日疾风也高兴,可惜猎场太远,不然今日一定要好好畅快地猎上一番。”
小蔫:“小姐竟还有这么好的闲心,莫不是忘了今儿是什么日子了,老爷一早便在寻你了。”
沈明月:“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沈挽彤牵住沈明月的衣角:“阿姊……”沈明月拍了拍她的手背:“好好的,记得听父亲母亲的话。”
沈明月将疾风交给沈挽彤,略微整理了鬓发仪容,便随小蔫快步向正厅而去。
家中规矩不多,沈明月抬手敲了敲门,便推门而入。
“父亲在寻我吗?”
“今日一早便跑出去玩了?”
“近日风大,难得有适合跑马的好天气,疾风都好久没有撒欢了。”
沈思英伸手揉了揉沈明月的发顶:“还好,没玩得忘了时辰。”
沈思英说的,当时选秀的时辰。
“今日便是进宫选秀了,东西可收拾好了?”
“小蔫几日前就张罗着帮我收拾东西了,父亲不必担心。”
“在宫中比不得在家里如此自在,万事都要小心提防着,都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父亲,我早己长大了。”
“可宫中毕竟不同于旁的地方,日后恐怕便无法这样自在了。”
“父亲放心,我还耐得住呢。”
“到了宫中,你且能看见无上权力,无尽珍奇,纵沈府还算得上富裕,但同宫中相比,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只是你且要记得,万事不过身外物,只有你自己安好无虞才是最重要的。”
“好,我知晓”“但若是在宫中受了什么欺负,也莫要忍气吞声,沈府永远可为为明月撑腰。”
沈明月开玩笑般的问:“父亲,你看我像是会吃亏的样子吗?”
沈思英摆了摆手:“好,好,去吧。”
沈明月点点头,退出了正厅,往府门外走去。
目光落在周遭的一砖一木,经年种种撞入心怀,是沈明月也曾鲜活的白齿青眉。
……选秀当日“奴才见过各位姑娘,烦请各位在外头先准备着,叫到名字的姑娘可随奴才入殿。”
焦急的等待中“宣——从三品参领之女 沈氏明月觐见——”“民女沈氏”看向沈明月::随奴才来吧。
进殿后“臣女沈氏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叩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抬起头来吧。”
太后:“可会什么才艺?”
沈明月:“回太后娘娘的话,民女不才,只是自小对练武感兴趣,跟着兄长学会了一些皮毛。”
时宴眉眼松了松,眼眸低垂,饶有所思的望向了沈明月。
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也倒是个不错的孩子,那哀家问你,你是为何想要入宫而来?”
“回太后,能够入宫参选,是民女爹娘的一心所愿,希望我可以在后宫安稳度过一生。”
太后:“那你可会后悔?”
“民女受爹娘哺育十多年,如今能够遵循爹娘的心愿,自是不后悔的。”
太后:“还是个孝顺的孩子,皇帝你看呢。”
“既是太后喜欢,便封为常在。”
时宴坐在离沈明月很远的地方,也是很高的地方。
与生俱来所予人的压迫感像是一张细密的网。
“沈氏明月,留!”
“臣妾拜谢皇上,吾皇万岁。”
这是沈明月第一次见他,那是她未来同床共枕的人,是她耗尽余下半生要执手相伴的人,却隔她晃有千万里,她看不清他的模样,也听不真切他的声音。
他居宝座处高位睥睨尽漫漫天下,她跪拜他身下卑微如抑如尘。
这富丽堂皇的宫殿皆是雕梁画栋,将她同他的距离生生拉扯成为君与妾的疏离。
夫君,夫君,无夫,唯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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