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明蹲在古董店角落里,用软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一枚铜镜。
镜面己经氧化得模糊不清,但背面繁复的云雷纹依然清晰可见。
"老板,这面唐镜多少钱?
"他头也不抬地问道。
柜台后面的老赵推了推老花镜:"哟,小程今天怎么对这玩意儿感兴趣了?
""小晚生日快到了。
"程家明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最喜欢唐代的东西,说那个时代的女人活得最潇洒。
"老赵叹了口气:"你小子啊...行吧,成本价给你,三千八。
这品相放拍卖行至少翻三倍。
"程家明感激地点点头,从钱包里抽出攒了三个月的积蓄。
铜镜被精心包好放进背包时,他仿佛己经看到林小晚惊喜的表情。
下班后,程家明骑着那辆二手电动车穿过暮色中的城市。
十月的风己经带着凉意,他把外套拉链拉到顶,想着要不要绕路去买小晚最爱的那家糖炒栗子。
他们的公寓在老城区一栋六十年代的红砖楼里,电梯常年维修中,程家明己经习惯了爬八层楼梯。
但今天,当他气喘吁吁地爬到八楼楼时,程家明心头莫名掠过一丝不安。
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他听见屋里传来"砰"的一声闷响。
"小晚?
"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他的血液瞬间凝固,林小晚倒在客厅中央,身旁是打翻的水杯和一地狼藉。
她脸色惨白,嘴唇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紫色,身体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小晚!
"程家明跪倒在地,颤抖的手指探向她的颈动脉。
微弱的跳动让他稍微松了口气,立刻掏出手机拨打了120。
等待救护车的七分钟是程家明生命中最漫长的七分钟。
他按照急救中心指导将林小晚放平,不断呼唤她的名字,但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始终紧闭。
"不明原因昏迷,生命体征微弱。
"急诊医生快速检查后下了判断,"需要立即做全面检查。
"程家明坐在抢救室外的塑料椅上,手里攥着林小晚的医保卡。
卡片边缘己经有些磨损,照片上的她笑靥如花。
这是他们大学毕业后一起办的第一张医保卡,当时她还开玩笑说希望永远用不上。
"林小晚家属?
"护士的呼唤打断了他的回忆。
医生办公室里,CT片子挂在灯箱上,白得刺眼。
"脑部扫描没有显示出血或梗塞..."主治医师推了推眼镜,"但脑电波活动几乎停止,这种情况非常罕见。
"程家明握紧拳头:"什么意思?
""通俗地说,她的大脑突然停止了工作,就像..."医生斟酌着用词,"就像有人拔掉了电源。
我们称之为突发性脑死亡。
""脑死亡?
"这个词像一把利刃慢慢切入程家明的胸腔,"怎么可能?
她早上还好好的!
""医学上确实存在这种病例。
"医生的声音平静得残忍,"我们会继续观察48小时,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程家明记不清自己是怎样回到病房前的。
透过玻璃,他看到林小晚躺在各种仪器中间,胸口在呼吸机的帮助下微弱起伏。
她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仿佛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用她特有的方式叫他"家明哥"。
但48小时后,医生宣布了那个预料中的结果。
"根据脑死亡判定标准,我们可以确定..."程家明没听清后面的话,他的世界在这一刻分崩离析。
签字时,他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笔。
医院要求他尽快处理遗体,因为他们需要床位。
停尸间里,程家明最后一次抚摸林小晚的脸。
冰冷的触感提醒着他,那个会在他加班时留一盏灯的女孩己经不在了。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余光瞥见了一件让他毛骨悚然的事情——林小晚的嘴角,微微上扬。
她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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