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容己经48岁了。
一个不算年轻也不算太老的阶段。
人生半百不知不觉己经披着风尘仆仆的衣裤朝他走来。
有时候也会感伤一下自己的前半生,普通、平凡,又安宁、平静。
幸运的是人生中没有什么风浪,不幸的是人生中没有什么风浪。
甚至在周容的人生旅途中连遗憾、痛苦、心酸、难过等等强烈的感情色彩都没有。
周容是被收养的。
后来养父养母有了自己的孩子的时候周容也20岁了,在上大学时就己经早早找好了兼职。
没了一个岌岌可危的金钱关系后他与人之间的关系也慢慢浅淡了。
所以应该算是一个自由身。
无牵无挂,好像也是有些人追求的自由。
但当独自一个人缩在宿舍床铺听着舍友与家里通电话的吵闹声时,周容心里还是有层像幽灵一样时刻存在且游荡的寂寞。
他这一世与人的因果近乎没有。
愣了愣神,当时算得上俊俏的脸庞好像在一夜之间就被交错的沟壑占据,然后骨头也被时间打磨得薄了,弯了。
周容似乎天生就比别人老得快似的,大概是算命书里说的慧极必伤。
一晃又到傍晚,村头的孩童又出来嬉闹。
路过他的时候刻意收敛了些声音,蹑手蹑脚地尽量不去招惹这个怪老头。
周容不在意,只是眯着带着老花镜的眼睛看着红如血的乌日,缓缓闭上了眼睛,靠着冰冷的水泥土墙像是昏睡过去一样。
他没来得及开启自己索然无味的后半生,大概是自己也觉得无聊,要急着赶路。
哪怕身体从未出过什么大毛病。
几乎到深夜一点,有因打麻将归家太晚的婶子发现了周容冰冷的身体,扯着破锣嗓子叫了一声后喊了人来。
周容在村中无亲无故的,没人愿意给他买个小小的棺材,把他弯曲的身体如同折衣服一样放进去。
最后还是有人于心不忍,拼拼凑凑出了棺材钱把他埋在离村子一公里外的小土坡上。
极为敷衍在上面地摆了块小墓碑,上面歪歪扭扭地刻着周容之墓西个大字,右下角只有死亡日期,生日那端什么都没刻。
死得太草率,好像又很隆重,因为头一次那么多人与他搭上关系。
后来的后来,春天来了,小土堆上长了些绒草,密密麻麻的,摸上去痒痒的,像有人用指甲轻轻划过手掌心。
这是调皮的孩子说的。
他们问过自己的父辈关于这个墓碑,但长辈面只是一愣,眼睛看着房顶一角回想半天也没个结果,然后便是恼羞成怒地斥责孩子为什么不去写功课。
再往后几年,就没人会问了。
村子慢慢拔地而起变成高楼大厦,他的墓所占的一小块地也被土地产老板买下,成了商贸大楼的地基的一部分。
他彻底地被从这个世界抹去了,一点痕迹不留。
此时周容时常淡漠的心里才迟来的泛起一丝丝的遗憾,却又如海水拍打礁石卷起的千层浪。
这甚至不是他的出生地,如此他竟然不明不白地客死他乡。
他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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