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首升机剧烈晃动的座位上,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胸前的琥珀吊坠。
机舱外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玛雅雨林在脚下铺展成浓稠的墨绿色沼泽。
三天前那个沾着雨渍的包裹彻底改变了我的命运。
当我把密封袋里那截暗红色藤蔓放进显微镜时,细胞切片竟呈现出植物与动物组织交融的诡异形态。
更令人战栗的是夹层里的录音带——滋滋电流声中,有个女人用西班牙语反复呢喃:"别让它们开花。
"此刻螺旋桨的轰鸣里,我听见戴维在后方检查装备的响动。
这位考古学家后颈纹着羽蛇神图腾,据说曾在帕伦克古城独自生存西十七天。
他擦拭着开山刀对我说:"林博士,你确定要去找那座会说话的神庙?
"暴雨在我们降落后突然倾泻。
雨帘中浮现的遗迹像是巨兽腐烂的牙齿,藤蔓顺着石缝爬满整座金字塔。
我伸手触碰门廊浮雕,指尖传来温热黏腻的触感——那些藤蔓正在缓慢蠕动。
"等等!
"生物学家凯文突然拽住我。
他举起辐射检测仪,表盘指针在红色区域疯狂震颤:"这些藤蔓的代谢活动是普通植物的三百倍,它们在...在呼吸。
"戴维的刀光闪过,一截断藤摔在泥水里。
断面涌出猩红汁液,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呜咽。
我们同时后退,看着那截断藤像濒死的蛇般扭动,突然弹起扑向凯文面门。
接下来的混乱如同慢镜头。
凯文的防护面罩腾起白烟,他抓着脸惨叫跌倒。
我闻到了熟肉烧焦的味道。
戴维挥刀劈开缠上他小腿的藤蔓,更多枝条从穹顶垂落,发出此起彼伏的女人啜泣。
"进神庙!
"地质学家老陈撞开侧室石门。
我拖着凯文滚进黑暗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血肉撕裂的声音。
戴维的惨叫戛然而止,石门在藤蔓撞击下簌簌落灰。
应急灯照亮凯文溃烂的半边脸,他抽搐着吐出带血的牙齿。
我颤抖着撕开急救包,却发现伤口处钻出细小的红色菌丝。
"它们在我眼睛里..."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完好的左眼突然爆裂,涌出的不是血而是粘稠的黄色孢子。
老陈的洛阳铲重重落下。
我看着仍在抽动的尸体,胃部剧烈痉挛。
铲头刮开地面的青苔,露出密密麻麻的椭圆形凸起——那是上百具被藤蔓贯穿的尸骸,最表层的骷髅还套着九十年代的探险服。
"这里有东西。
"老陈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他撬开石壁暗格,陈腐的空气裹着纸页飞扬。
我接住飘落的日记本,1993年4月17日的字迹在荧光下浮现:玛利亚今早消失了,但她的声音还在走廊回荡。
胡安说那些藤蔓在模仿她求救...忽然有冰凉的东西划过我的后颈。
转身刹那,应急灯照亮了永生难忘的景象:藤蔓交织的穹顶中央悬着具完整的人体,枝条从她空洞的眼窝钻入,在腹腔开出血肉之花。
最恐怖的是那张脸——和包裹里证件照上的玛利亚·冈萨雷斯一模一样。
"她还...活着?
"老陈的喉结上下滚动。
仿佛回应他的话语,玛利亚的嘴唇突然翕动,发出我们进入雨林后一首在用的通讯频段杂音。
藤蔓网络随着声波泛起磷光,我看见她胸腔内跳动的不是心脏,而是一颗硕大的菌类肿瘤。
背包里的盖革计数器发出刺耳鸣叫。
玛利亚的"尸体"突然睁开没有瞳孔的眼睛,所有藤蔓在同一秒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
老陈把我推向甬道时,我看见他举起了雷管。
爆炸的气浪将我掀飞。
在昏迷前的混沌中,我感觉有柔软的东西爬进耳道。
那个消失二十年的女声在脑内轻轻说:"欢迎回家。
"---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