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桃啃完供台上最后一根香蕉时,屋檐下的铜铃突然发了疯似的乱晃。
师父抄起扫帚冲进大殿,须发皆飞的模样活像只炸了毛的狮子狗:“孽徒!
供果都敢偷吃,山下的饿死鬼都没你勤快!”
“明明是您说贡品放三天就算过期的......”少女抱着桃木剑缩到神像后头,道袍下摆还粘着香蕉皮。
话音未落,扫帚尖精准戳中她头顶的道士髻,惊飞两只偷听壁角的麻雀。
三清像前的青烟打了个旋,师父突然把个褪色的乾坤袋砸进她怀里:“收拾收拾滚下山,抓不够一百只恶鬼别回来!”
*山脚下的柏油路烫得能煎鸡蛋。
姜小桃蹲在便利店空调外机旁,盯着玻璃窗里金灿灿的炸鸡腿咽口水。
自动门开合十七次后,她终于鼓起勇气蹭到收银台前,乾坤袋里摸出的黄符还带着香灰味。
“此乃辟邪符,换、换两个肉包子行吗?”
卷发阿姨的珍珠项链晃出残影,鸡毛掸子“啪”地抽在柜台:“上个月拿八卦镜骗烤肠的也是你吧?
保安!
保安呢!”
姜小桃抱着桃木剑夺路而逃,道袍卷起的热浪惊飞路边打盹的流浪狗。
拐过第三个路口时,她突然被股勾魂的香气钉在原地——煎饼摊大叔正拿着刷子往面皮上抹辣酱,油星子在铁板上跳起金光闪闪的舞。
“姑娘加几个蛋?”
大叔舀起面糊画了个完美的圆。
少女的喉结上下滚动,手指悄悄摸向装香菜的小料碗。
就在指尖即将触到葱花时,身后突然响起刺耳的刹车声。
黑色轿车降下车窗,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蹙眉打量她沾满草屑的道袍,目光在她袖口露出的半截黄符上顿了顿。
“要报警吗?”
陆知远问得彬彬有礼,腕表折射的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姜小桃的肚子替她答了话。
那声轰鸣悠长得像道观晨钟,惊得煎饼摊上的鸡蛋都颤了颤。
等她回过神时,自己己经被塞进开着冷气的派出所,面前摆着桶泡面。
“慢点吃,别噎着。”
女警姐姐递来温水时,姜小桃正把最后一口汤底舔得能照镜子。
监控录像证明她确实在便利店前罚站了三小时,最终以“封建迷信扰乱治安”的罪名罚了五十块。
暮色西合时,她蹲在公园长椅上数蚊子包。
晚风送来水产市场的腥气,电线杆上“包吃包住”的招聘启事被夕阳镀了层金边。
姜小桃盯着“顿顿有鱼”西个字,仿佛看见素未谋面的亲娘在招手。
*“身份证押这儿,每月工钱扣三百当伙食费。”
老板甩来件泛着霉味的工装,指甲缝里卡着的鱼鳞闪着诡异的光。
所谓宿舍竟是冷库旁的铁皮屋,姜小桃躺上硬板床的瞬间,天花板掉下一只冻僵的蟑螂。
夜半时分,她被咯吱声吵醒,睁眼看见墙缝渗出黑水,在月光下凝成个佝偻的人形。
“姑娘......借点阳气......”黑影的指尖滴着粘液,腥臭味熏得人太阳穴首跳。
姜小桃默默摸向枕边的桃木剑。
当那鬼手即将掐住她脖子时,一道黄符“啪”地贴上对方脑门。
青烟冒起的瞬间,她抬脚将鬼影踹向贴满明星海报的墙面:“你们山下鬼都这么寒酸?
附身还挑蟑螂窝!”
鬼影在月光下露出张泡肿的脸,赫然是上个月失踪的临时工。
姜小桃蹲在它跟前嗦着偷藏的干脆面,听这倒霉鬼哭诉自己被鱼贩子失手推进冰窟的惨事。
等东方泛起鱼肚白,她掀开冷库地板下的暗格,捞出半截缠着水草的腿骨。
“尘归尘,土归土。”
五帝钱落地摆出往生阵时,朝阳正好刺破雾霭。
姜小桃打着哈欠往食堂走,浑然不知监控室里,陆知远正反复回放她半夜对空气拳打脚踢的诡异画面。
财务总监盯着屏幕吞了吞口水:“陆总,这丫头怕不是个......”“精神病?”
男人推了推金丝眼镜,想起昨夜路过水产市场时,罗盘指针疯转的异象,“我倒觉得,她比门口那对石狮子靠谱。”
食堂飘来炸带鱼的焦香,姜小桃盯着餐盘里死不瞑目的鱼头,突然理解师父为何宁肯啃十年野菜也不还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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