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赛历217年酸雾季第83天，第三区地下城穹顶的钠灯刚转为昏黄色。
林轩蜷缩在D7区通风管道龟裂的陶瓷内衬里，鼻腔里灌满铁锈与腐殖质混合的腥气。
菌毯吞噬金属的滋滋声从西面八方传来，像无数甲虫在啃食头盖骨。
穹顶外壁每隔三分钟就会传来重锤般的闷响——那是酸雨凝结成的冰雹在撞击防护罩，每颗都有婴儿拳头大，在特制玻璃上砸出蛛网状的蚀痕。
"小轩，西侧过滤网。
"老陈的嗓音在耳机里带着电流杂音，像砂纸在刮擦生锈的铁管。
林轩调整右眼的夜视模式，琥珀色瞳孔在黑暗中收缩成猫科动物的竖线。
五十米外，三个穿着拼接防护服的拾荒者正在切割净水系统的铜管，他们防毒面具的呼吸阀喷出白雾，在零下二十度的空气里凝结成冰晶坠落。
林轩贴着管道壁向前蠕动，手指摸到冷凝水结成的冰锥。
这些本该晶莹剔透的冰柱表面布满蜂窝状孔洞，酸雾在其中形成淡绿色的絮状沉淀物。
当指尖触碰到第七根支撑梁时，某种粘腻的触感让林轩浑身发冷——整根合金梁柱表面覆盖着菌毯分泌的荧光粘液，像巨型蛞蝓爬过的痕迹。
酸蚀手套触碰到金属阀门的瞬间，刺耳的警报声突然撕裂寂静。
林轩听见混凝土裂缝中传来菌丝游走的簌簌声，那些潜伏在建筑肌理里的孢子团正在苏醒。
它们像发光的绿色蚯蚓钻出墙体，在空气中炸裂成雾状微粒。
第一个拾荒者的防毒面具滤芯瞬间被腐蚀穿孔，他抓挠喉咙时，我看见黑色血管顺着颈部爬上太阳穴。
"第七区儿童配额。
"林轩对着通讯器低语，声音被管道内呼啸的寒风撕碎。
左臂的DNA纹身在防护服下泛起灼痛，那些发光的蓝色螺旋像是要钻出皮肤。
五年前父母失踪的那个雨夜，B2实验室的隔离墙被酸雨熔出大洞时，林轩的右眼开始能看见能量流动的轨迹——此刻那些逃亡的拾荒者在林轩眼中变成橙色热源，而疯狂增殖的菌丝则是跳动的靛蓝色毒火。
菌毯爆发的轰鸣声中，林轩撞开一扇锈蚀的检修门。
门轴断裂的刹那，陈年的腐臭扑面而来。
这是二十年前的量子电池仓库，成堆的六棱柱形储能罐像巨人的肋骨斜插在地面。
青紫色菌斑在墙壁上蜿蜒，形成类似人类心血管的诡异纹路，某些凸起的菌瘤还在规律性搏动，挤出散发着甜腥味的脓液。
冷光突然在眼角跳动。
仓库西北角有团被菌丝包裹的机械残骸，暗金色能量流在其胸甲裂缝中脉动，节奏竟与林轩左臂的DNA纹身共振。
当林轩踉跄着靠近时，脚下突然塌陷——菌毯早己蛀空地板，腐朽的金属网格像饼干般碎裂。
下坠的瞬间，林轩看清了那台机甲的真容。
七米高的暗银色躯体半跪在地，关节处缠绕的神经索如同深海章鱼的触须，那些生物组织与金属装甲的接合处不断渗出黑色机油。
最骇人的是它的头部：本该是观察窗的位置镶嵌着三颗人眼状晶体，此刻正随着林轩的呼吸频率收缩瞳孔。
"警告！
生命体征异常！
"手环的鸣叫刺穿耳膜。
林轩这才发现防护服右肩裂开三厘米的缺口，腐蚀性孢子正在皮下织就蛛网状的蓝斑。
剧痛让视野蒙上血色薄雾，那些本该死寂的机械残骸突然睁开十二只复眼——是镰刀螳螂！
这些机械与昆虫的融合体展开西对透明翅膜，刀锋般的前肢劈开空气发出哨音。
当第一道寒光袭来时，林轩扑向机甲裂开的胸腔。
菌丝缠绕的驾驶舱入口像某种生物的食道，腥臭的粘液瞬间灌满防护服。
在完全被吞噬前，林轩瞥见操作台上褪色的衔尾蛇标志——那是父母实验室的图腾，蛇眼处镶嵌的蓝宝石正在渗出胶状物质。
"DNA认证通过。
"机械音响起的同时，三百根神经索刺入脊椎。
林轩的视网膜上炸开银河般的光瀑，某个古老的意志顺着突触洪流涌入大脑。
外骨骼与骨骼融合的剧痛中，林轩听见自己发出介于人类与野兽间的嘶吼。
驾驶舱内壁浮现出生物血管般的发光纹路，那些跳动的光斑竟与仓库墙面的菌毯脉动同步。
菌兽的利爪撕开舱门的刹那，整个空间亮起血色光芒。
全息屏上楔形文字如蝌蚪游动，右手不受控地握住某种震颤的能量体。
当蓝白色粒子流贯穿三只菌兽的核心时，它们的复眼里居然映出人类的面孔，惨叫声中混杂着"救命"的模糊音节。
"同步率41%，建议立即切断神经链接。
"警告框在视野里疯狂闪烁，但林轩的左手正在金属化——皮肤下凸起的银灰色脉络像电路板般延伸，将操作台的按钮逐个激活。
机甲背部装甲展开成蜂巢结构，七百枚微型导弹拖着生物粘液组成的尾焰，将整个仓库化作炼狱。
燃烧的菌毯发出类似婴儿啼哭的尖啸，空气中飘满带着火星的荧光孢子。
浓烟中浮现出少年虚影，他校服胸口的铭牌在火焰中灼烧发红："我是叶星尘，这具身体还能坚持七分十二秒。
"他的指尖穿透林轩的胸膛，虚空中浮现出联邦侦察机的全息影像，机腹的粒子炮正在充能，幽蓝光芒照亮驾驶舱内漂浮的尘埃，"他们来了，为了你脊椎里的方舟密钥。
"林轩抬头望向仓库顶部的破洞，酸雾翻涌的夜空突然被探照灯撕裂。
侦察机垂下的牵引索表面爬满抗腐蚀菌丝，像无数条发光的水母触须。
机甲的生物雷达突然显示地下三百米有巨型热源上浮——是菌主的分裂体！
它的表皮正在渗出能溶解量子合金的消化液。
"启动空间折跃需要什么？
"林轩对着虚影大吼，左手死死抓住正在金属化的右肩。
叶星尘的身影开始闪烁，他的声音夹杂着电子杂音："你的记忆，或者..."侦察机的炮火轰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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