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烛爆开第三朵灯花时,我终于意识到自己正在死去。
缠金丝鸾纹的腰带勒进腰腹三寸,大红盖头浸着沉水香的气味,却成了隔绝生死的帷帐。
指尖触到嫁衣上冰凉的珍珠,那是苏家嫡女苏清璃及笄那年,太后亲赐的南海贡品——此刻却像毒蜘蛛的卵,密密麻麻爬满我的喉咙。
"王妃,该饮合卺酒了。
"喜娘涂着丹蔻的手从织金云纹袖中探出,托着的翡翠盏浮起诡异气泡。
龙凤喜烛突然噼啪炸响,我隔着鸳鸯戏水盖头瞥见铜镜一角,镜中新娘的唇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紫。
"喀嗒"缠臂金扣突然崩裂,我这才发现腕间己布满蛛网状血痕。
原主零碎的记忆如碎瓷扎入脑海:十六岁的苏清璃被八抬大轿送进摄政王府,却在合卺礼上抓烂了自己的喉咙——而此刻的我,正在重演这场死亡仪式。
"酒…有毒…"翡翠盏脱手的瞬间,萧景珩破门而入带起的风掀飞了盖头。
那个在史料中被称为"鬼面阎罗"的男人,此刻正用染着丹砂的手指掐住我的下颌。
他玄色婚服上金线绣的睚眦兽在烛火中浮动,仿佛下一秒就要扑出来撕咬我的咽喉。
"苏小姐的戏码,比西市的说书人精彩多了。
"他的拇指按在我突突跳动的颈动脉上,寒玉扳指硌得生疼,"砒霜混着鹤顶红,倒是配得上苏相嫡女的排场。
"我想说话,却发现舌尖早己麻木。
铜镜映出可怖的画面:新娘嫁衣的领口正在渗出黑血,金丝绣的并蒂莲吸饱了毒血,花瓣诡异地舒展开来。
这根本不是简单的毒杀,而是某种古老的巫蛊之术!
濒死之际,怀中的螭纹玉佩突然发烫。
前世记忆如潮水倒灌——三个月前的那场拍卖会,当我把这半块战国古玉举过头顶时,展厅的水晶吊灯突然炸裂。
那些坠落的玻璃碎片在落地前全部悬停,像被无形的蛛丝吊在半空。
"时之砂生效。
"虚空中的声音与记忆重叠。
玉佩裂痕中渗出的金砂悬浮成沙漏,沙粒落下的轨迹竟与喜烛滴落的红泪逆向而行。
我听见自己碎裂的喉骨正在重组,萧景珩突然松开手后退半步,他玄铁护腕撞上青铜烛台,震落一片带着火星的蜡油。
"你究竟是谁?
"他的剑尖挑起我凌乱的嫁衣前襟,露出锁骨处灼烧般的莲花胎记。
那朵九瓣红莲中心,赫然浮现出与玉佩螭纹相同的星图。
门外传来机括轻响的刹那,我本能地抄起妆台上的累丝金簪。
现代学的近身格斗术在血液里苏醒,一个侧滚翻躲过三支弩箭,簪子精准刺入檀木窗棂的缝隙。
暗红色液体顺着木纹渗出,带着腐尸般的恶臭。
萧景珩的剑比他的眼神更快。
寒光闪过,梁上坠落的身影还未倒地便被挑开面巾——死士空洞的眼窝里,两团金砂正在缓缓流动。
"七日。
"我抚摸着重新愈合的脖颈,沙漏倒影在铜镜中微微颤动,"这些时之砂,在为我们倒数死亡。
"窗外的月光忽然扭曲成旋涡,怀中的玉佩与萧景珩剑柄蓝宝石产生共鸣。
在宝石核心处,我看到了现代拍卖会场的倒影:另一个我正握着半块玉佩,而展柜里的西周青铜匣渗出鲜血,在防弹玻璃上画出一模一样的莲花星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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