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永平九年,汝南府,苍山县,古源镇,六里村。
水始冰,地始冻。
十一月七日,冬立。
冬季来临,草木凋零,万物进入休养生息的状态,气候变得少雨而干燥,天气逐渐变为阴雨寒冬的天气,温度逐渐下降,虽然不会很冷,但也不暖和了。
晨曦,雨水点点滴滴落在屋顶茅草上,雨水顺着茅草根滴落在屋角小石头上,发出“哒哒”声。
昏暗的土坯房内。
沈清铃躺在一张小破床上,寒风顺着全是破洞的布窗,呜呜朝里倒灌,冷得她瑟瑟发抖。
睁开惺忪未醒的眼睛,望着茅草顶部上的蜘蛛网,眼神绝望又无神,又是没回去的一天。
破败不堪到处漏风的茅草屋,让她失去了唾骂的力气。
深深叹了一口气,唉——拉了拉身上硬邦邦一点都不贴合的旧棉絮被,无奈起身。
“外面在下雨,妹妹再睡一会吧,难得睡一个懒觉呢”。
沈暮华裹在被窝里,对于妹妹起床的举动十分不解,妹妹一向最喜欢睡懒觉,外面冷不说还下雨,起这么早做甚?
沈清铃瞅了她一眼,穿衣服的动作不停,随口回了一句:“有什么区别,被窝一点暖气都没有躺着也冷,睡不着起来看看,家里这么穷迟早不是饿死也冻死,我得想想办法刚刚立冬就这样躺着,冬天我们怎么过”?
找食物,赚取过冬的物资迫在眉睫,她哪还睡得着,抖了抖身子,开门出去。
迈出房间第一步,大雨拍啦啪啦地打着落在窗上和屋檐下,沈清铃吓一跳,整个人跳起来,唯一的布鞋不能湿,湿了没得换不说还冻脚:“妈呀,雨下这么大,出去非湿鞋不可”。
沈暮华抬起头看见雨,心里发苦,雨水不停,今日出不了门,一家子只能吃为数不多的存粮。
心里的郁闷没讲出来,反而安慰妹妹:“雨水一时停不下来,妹妹就不要出门了,女孩子弄得一身湿对身体不好,乖乖的回来再睡一会。”
这那成!
反正沈清铃是睡不着了,穿起家里唯一的蓑衣,脱掉鞋子露出白皙秀气脚丫子冲到院中,将昨日临时扛回来的竹子拖进屋里。
沈暮华惊的一下子坐起来,心跳不止,责怪道:“啊,妹妹,你干嘛,快进来,你怎么能脱掉鞋子露出脚丫子,你己经是个大姑娘,娘说脚是私密部分,不能露出来被人瞧了去,女孩子的名节是多么重要,比命都重要,你···快进来关门”。
沈清铃脱掉蓑衣,平静抹掉脸上雨水:“我瞧了,院里没人,闲着没事我做个篮子,等雨停了,我们俩上山拣点蘑菇,晾干后好过冬用,我可不想饿死在这个冬天”。
沈暮华愣了愣,从床上爬起来,脑袋凑到沈清铃耳边小声道:“这话可不能挂在嘴边,爹娘听见了,该伤心了”。
撕拉撕拉。
沈清铃肚子咕噜噜叫,窄小的房间同时响起两种声音,一丝尴尬在她脸上浮现。
她从来没遇过这么尴尬的事,眼神飘悠,不敢看姐姐的目光,拿着砍刀飞快在竹子上削,没一会儿削出一条条,扁扁的长长的竹子。
听见姐姐的话,她身体一顿,顺后胸口深处涌起一阵酸涩难过,家里穷,日子难过,爹娘一首很愧疚,觉得对不起孩子们。
她为人真诚,道歉的话,说不出来,只得傲娇道“话赶话,爹娘哪有那么脆弱,说了句实话他们就伤心。”
沈暮华不满:“不是不让你说,而是顾虑一下爹娘的感受,大哥过完年马上十六岁,可你瞧瞧,家里只有三间小茅草屋,谁能看上我们家,爹娘为此每日愁的头发差点白了,再听见你说什么穷得饿死这种丧气的话,心里指不定多难过”。
沈清铃修长十指在竹藤上来回跳动,头都没抬一下:“难道家里不穷?
做人何必这么敏感,既然知道穷,那想办法改变,而不是去管住嘴,我朝着雨水渐渐小了,明日一定会长出很多蘑菇,我们上山挖一些,一点点改变现状,才是当务之急。”
要不是家里穷的连双袜子都没有,她至于珍惜一双破了脚趾的鞋子,因为担心湿掉而没有换洗,最后选择光脚跑的院子里?
说到底穷呗!
穿越到一个如此贫瘠的家庭,她心里难免生出一丝怨气。
沈暮华看着主意越来越正的妹妹,顿感一咽,嘘——有几分说不过她,摇摇头。
“你啊,最近是怎么回事?
家里一向如此,怎今日格外烦躁,你说的容易改变!
要能发家那不早发了!
谁还将本事藏着掖着留着吃苦不成,你也长大了,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也饿了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给你弄点”。
说完迈出脚步,朝旁边的小厨房走去。
这时,屋外传来一声怒骂。
“一窝子懒鬼,这个点了还没起来,一家子懒虫,我这是什么命,找了这么个媳妇,懒婆娘,儿子孙子窝窝囊囊,一家子没一个有出息的,天天等着老太婆叫,才起床,没有我这个老婆子在,你们一家子日子要怎么过,造孽哦”“下这么大雨,磨磨蹭蹭还不应一声出来接待一下老婆子,没见老天爷下雨的吗,我要是因你们而淋雨风寒,你们就欢喜了,我的不孝儿···”声音响起没多久,隔壁传来一阵噼里啪啦声,接着是道歉,讨好声。
半晌后,那个骂骂咧咧的老太太才消停下去。
这声音是?
沈清铃蹙了蹙眉。
时间过的可真快。
沈暮华端着一碗黑色的米糊糊,走进来:“妹妹辛苦了,吃点米糊糊垫垫肚子,曾祖母这么一闹,难得休息一日的爹娘,只怕躺不住了”。
没错,她话音刚落下,林月月扶着乱糟糟的头发,面脸担忧的走进来。
“哎呀,怎么忘记今儿是你们曾祖母,曾祖父要过来住的日子,最近太忙,忙得不沾地都快忘记了,赶紧得随便喝点,早早去请安,免得又被挑理,门开这么慢这一下有的闹了,等一下,你们乖一点,请好安立马回来。”
扣下最后一道工序沈清铃将崭新的大篮子在手里转一圈,仔仔细细检查一番,没问题后放到地上。
端起黑色米糊糊,面不改色喝了下去,就家里这环境,哪还有她挑剔的资格?
想到那个磨人精曾祖母,沈清铃刻薄道:“来就来呗,请什么安?
平头老百姓惹人笑话,再说真的去请安,时间多得是,外面下着雨,出门不便,让她老人家体谅体谅我们这些做小辈,还请安?
我看笑话还差不多”。
林月月吓一大跳,一把搂住小女儿捂着她的嘴,不轻不重地她在屁股拍了一下,警告:“找打,你个小丫头,胆肥了是不是,你这话要是让你曾祖母听见,娘可保不住你,知道就行啦,别说出来,你娘我心疼你,可你曾祖母不疼啊,这会儿估计正恼火呢,打你一顿出出气也不是不可能,你娘我这一辈子就没遇见过你曾祖母这样的人。”
“这样的人?
是哪样的人?
她是长辈呢!
不好吗?”
沈清铃双手叉腰,一脸戏谑,故意反问自家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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