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跪在青石板上整理裙裾时，腕间金铃又响了。
这是永宁公主十二岁生辰赏的，说铃铛响动处便要知道自己是个物件。
此刻金铃随着她擦拭地砖的动作叮当作响，倒像是给廊下那对璧人配乐。
"景恒哥哥你看，我这狸奴可比沈昭有趣多了。
"永宁逗弄着雪团似的猫儿，镶着东珠的绣鞋突然碾住沈昭发颤的手指，"昨日教它作揖学了三日都不会，该不该罚？
"沈昭的指甲抠进青苔缝里，喉间泛起井水的铁锈味。
十年前也是这样料峭春日，永宁将先皇后赏的玉镯摔碎在她脚边。
那天她跪着拾了六个时辰碎玉，从此明白深宫里的规矩——主子要践踏的从来不是物件，而是人心。
"沈昭，过来，来教教这小畜生规矩？
"永宁忽然将身侧梳双螺髻的丫鬟推出来，小宫女额角还带着前日被茶盏砸出的淤青，"翠缕昨日打翻我的玫瑰膏，沈昭，你去赏她几个耳光？
"金铃随着沈昭起身发出清越响动。
她盯着翠缕与自己同样生着冻疮的手，恍惚看见七岁那年铜盆里浮动的脸。
掌心扬起时带起陈年沉香，那是永宁最爱的熏衣香，此刻却混着血腥气往鼻腔里钻。
"啪！
"第一声掌掴惊飞檐下春燕。
翠缕的泪珠砸在沈昭手背，比她袖中藏着的止疼药丸还要烫人。
萧景恒把玩玉佩的动作顿了顿，他看见沈昭睫毛都没颤一下，仿佛击打的是块没有生命的木头。
"用点力呀。
"永宁笑着往翠缕衣领塞冰块，"沈昭，你当年学磕头可是把金砖都撞出过血印呢。
"第五个耳光落下时，沈昭的尾指突然抽搐——这是去年寒冬被按在冰湖里落下的病根。
萧景恒嗤笑出声，玄色靴尖碾碎飘落的辛夷花："果然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狗。
"沈昭擦地的动作顿了顿。
春寒料峭，井水浸得指节通红，却比不上这话剜得人心口生疼。
十年了，从七岁被扣在宫中那日起，这样的折辱早该习惯才是。
“五殿下，永宁公主，奴才知道你们今日定是到这游园了，所以奴才就找过来了。”
“李公公，何事？”
永宁看着李公公带着身后一群人浩浩荡荡过来便问道。
"回公主，是皇上下旨。”
李公公说着又转向沈昭道：“沈姑娘，接旨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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