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塔尖刺破血色天穹,玄烬的玄铁战靴碾碎最后一片朱砂瓦当。
他看见那个神裔族女子站在月轮中央,三千青丝浸在青铜色的光晕里,腕间银铃正将月光织成囚笼。
"沉璎。
"他念出通缉令上的名字,盔甲上的红月徽记突然开始发烫。
这个认知让他莫名烦躁——本该被剿灭的余孽,此刻却像在举行某种献祭。
女子回眸时,玄烬听见自己锁骨折断的声音。
不是真实的断裂,而是某种蛰伏在骨髓深处的疼痛突然破土。
她眼角垂着一滴凝固的泪,在月光下折射出琥珀的光泽。
"少卿大人来得正好。
"沉璎指尖轻叩琉璃檐角,塔顶七十二盏青铜灯应声碎裂。
琉璃碎片悬浮空中,每一片都映出玄烬盔甲上的红月图腾,"见证神谕的时刻到了。
"她广袖翻卷,三千尾金鱼从袖中倾泻而出。
那些鱼没有眼睛,鳞片却泛着刀刃般的冷光。
玄烬的副将举弩欲射,箭矢却在触及鱼群的瞬间熔成金水。
"退后!
"玄烬横剑格挡,剑刃与鱼鳞相撞迸溅出青紫色火星。
他忽然看清那些鳞片上的纹路——每片鱼鳞都刻着细小的生辰八字,正是三年来失踪幼童的名录。
金鱼开始燃烧。
不是凡火,而是将月光淬炼成的苍白色火焰。
鱼群在火中舒展身躯,鳞片剥落成漫天金箔。
玄烬挥剑劈开扑面而来的火雨,发现那些金箔正在半空拼合。
"血吻红月..."副将突然跪地呕出黑血,他的影子在地上扭曲成跪拜的姿势。
玄烬握剑的手青筋暴起,盔甲内的衬衣己被冷汗浸透——那些金箔拼出的图腾,与他盔甲上的徽记分毫不差。
沉璎的银铃声穿透火海:"看见了吗?
你才是预言里颠覆王朝的灾星。
"她指尖划过咽喉,一滴血珠坠入沸腾的月光,"而我是最后一个能杀死你的人。
"玄烬的剑锋己经抵住她心口,却迟迟无法刺入。
锁骨间的剧痛愈发强烈,仿佛有带刺的藤蔓在血肉里疯长。
他看见沉璎颈后的肌肤浮现蝴蝶骨纹,那振翅欲飞的形状,与他梦中反复出现的胎记一模一样。
"我们见过的。
"沉璎忽然握住他的剑刃,鲜血顺着剑槽蜿蜒成红线,"在更早的轮回里,你也是这样用剑指着我。
"她染血的手指抚上玄烬的盔甲,红月徽记顿时烧得通红,"不过那次,你穿的是刑典司首座的绛纱袍。
"塔下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
玄烬转头望去,看见士兵们盔甲上的红月纹章正在融化,滚烫的金液渗入铠甲,将血肉烙出焦痕。
燃烧的金鱼群突然调转方向,裹挟着琉璃碎片冲向夜空。
月光被割裂了。
青铜色的天幕皲裂出蛛网纹路,每一道裂缝都渗出琥珀色的光。
玄烬在眩晕中看见奇诡的画面:燃烧的金鱼化作星子,坠落在三百年前的刑场;穿绛纱袍的自己抱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她的蝴蝶骨正被雕成玉色琥珀。
"大人当心!
"副将的嘶吼惊醒了他。
沉璎不知何时退到塔尖边缘,身后是正在崩塌的月轮。
她的银铃手链突然炸裂,九枚铃铛化作流光刺入玄烬周身大穴。
剧痛反而让玄烬清醒。
他劈手扯下灼红的胸甲,露出心口狰狞的伤疤——那分明是利爪掏心的痕迹。
沉璎看到疤痕的瞬间,眼角的琥珀泪终于坠落。
"原来你这里..."她染血的指尖虚按在他心口,"早就空了啊。
"塔顶开始坍塌。
玄烬在坠落的琉璃雨中扑向那道白色身影,却只抓住半幅撕裂的衣袖。
青铜月光突然暴涨,他看见沉璎在强光中化作万千金蝶,蝶翼上的脉络正是红月图腾。
当最后一片琉璃没入血泊,玄烬跪在废墟里举起那截衣袖。
月光穿透布料,映出密密麻麻的银色纹路——是三百年前刑典司首座的官印图文,用鲛人泪绣成的"烬"字正在缓缓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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