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的,一定会得到。
哪怕众叛亲离、粉身碎骨。”
——全文题记——下班时分,阴暗潮湿的出租屋亮起灯。
一袋超市打折的烂菜叶和烂橙子被丢进水槽。
温时谊精疲力尽地打开水龙头,搓洗皱巴巴的橙子。
干净的指尖嵌到橙子的腐烂眼里,指甲缝塞满褐色果泥,她没空仔细清理,转到电磁炉边有气无力地煮起菜叶子。
赶紧煮完赶紧吃完,她要掐准时间出去兼职第二份工。
温时谊刚端了碗在桌边坐下,这个月工资到账的短信响起。
她从破了一个洞的口袋掏出手机,三千块的工资立马转了两千给荣巧祯:”妈,我发工资了,你和爸吃点好的。
“如此煎熬的生活己经持续半年。
在这之前,她是宁市众多厂二代之一。
独生女,父母宠爱,住着市区里的独栋别墅。
高考以省千名的成绩进了top学府之一江大。
而且她身形高挑纤细,高眉骨与浓眉恰到好处地摆在偏长的鹅蛋脸上。
特别是那双波光粼粼的大眼睛,在阳光下柔情似水。
无论在学校还是宁市,她都是师生亲朋嘴里的学霸美女,又乖又美丽。
就是这样受命运宠爱的温时谊。
半年前却被命运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
她的一个疏忽,让爸爸温有泉苦心经营的公司破产了。
巨额债务碾碎了温家奢华的生活,所有人陷入绝望。
温有泉己经六十多岁,翻身无望,便开始整日酗酒赌博,甚至还动手打荣巧祯。
温时谊与他大吵一架,被他赶出了落难庇护的乡下老宅。
只好回到城里,在各种流言蜚语中,艰难找到一份勉强糊口的工作。
现在她的精神与身体都濒临崩溃边缘。
钱转出几分钟后,荣巧祯立刻回电。
焦虑不堪地问她:“我不要你的钱,你和刘思到底什么时候结婚?
现在我们家这种情况,他要是还愿意娶你,你得好好抓紧他。”
刘思曾是她的学弟,也是交往并且同居了三年的男友。
但他却从未碰过她,日常多数在外出差,好不容易回家,也找各种借口避免和她亲密。
在她家公司破产后,刘思甚至失联,不知去了哪里。
温时谊不想给妈妈雪上加霜,抬腕看表,敷衍应道:“嗯,快了。”
“快了是什么时候?
难不成是刘思和你分手了?”
荣巧祯在电话那头自言自语,胡思乱想。
忽然悟到什么,小心翼翼问:“难道他知道了你己经和那个男人……嫌弃你不是第一次了?”
温时谊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这桩事。
她没了胃口,扔下筷子捡起外套准备出门兼职:“他不知道。
而且我不结婚也没事,我在努力工作还债了,一定会好起来的。”
“时谊我求求你搞清楚我们欠了多少钱!
一千七百万!
你现在每个月就三千块,自己都要饿死了!
我和你爸年纪大了帮不了你,你赶紧找个男人结婚养你。
如果刘思不愿意……那……你找那个男人……让他对你负责!”
温时谊顿住脚步,愣在原地。
放在半年前的任何时候,她都对妈妈的催婚说法嗤之以鼻。
但现在的处境,把一向坚强独立的她折磨透了。
居然觉得找个男人结婚,或许未尝不可。
特别还是找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远在天边,唯一一次交会,她还“不小心”与他越了界……六年前,她大西寒假回家,在家门口遇到一个年轻沉默的男人走出来。
他一头浓密的短发在风里轻轻飘摇,细碎地遮到眉骨,让额间的悬针纹若隐若现。
那身浅灰色的高定西装把他身躯衬托矫健又商务。
温时谊觉得他像港剧里走出来的男主角。
果真,他自称顾连呈,宁市本地出生,却在很小的时候就去了香港定居。
荣巧祯陪伴在一旁,略有紧张地向她介绍他是自己家公司的客户,过来谈合作。
他时年二十七岁刚博士毕业,正在香港创业研发成人用药剂。
除了有他大牛导师团队的支持,还融到好几轮天使投资。
如果顺利的话,一上市,温家的经销商公司就能获得这批药剂在内地的唯一代理权。
温时谊想要接手自家公司,一听还有这好事,立马来了精神,主动申请开车送他回住所。
但没想到这个姓顾的就是色狼。
从上车到他在宁市本地的住所,目光始终定她身上挪不开。
问他在看什么,他又异常沉默与敌视。
后来也不知是不是她无意间打翻的那瓶香水有问题,她和顾连呈都开始浑身冒汗,血流逆行。
再后来……事后她顺走了他放在床头柜上的劳力士男表。
在此后六年里,就凭着这个表,她找过顾连呈帮忙两次。
一次是她考研被关系户插队,另一次是研二时发论文遇到困难。
他确实帮了她很大的忙,但也仅限于帮忙。
他们此后再未见过一次面。
荣巧祯知道这件事后,经常念叨她不洁身自好。
让温时谊不敢再多想一点关于他的念头。
等手表寄回香港,她便督促自己,尽快忘了曾经与他缠绵失控在宁市的夜色里。
然而,此刻电话里,荣巧祯松口了。
竟让她考虑抓紧他做挽救自己的一根稻草。
温时谊再次意识到,她陷入的困境,远比想象的要沉重。
这副局面,她怪不了别人,只能怨天怨地怨自己。
半年前,没有半点采购经验的刘思想要试水接手公司,于是先斩后奏进了一批葡萄糖水到仓库。
同一时间,她收到一封电邮广告,恰好是顾连呈位于香港的生物医药公司,他研发成功的一款成人用药剂——培金,很想进入宁市市场。
正在广发英雄帖,邀请内地各大厂家共同推进项目。
温时谊阅读研发报告时,发现培金中有一组成分,与当年她在顾连呈家中打翻的那瓶怪异香水一样,于是申请了样品。
经过实验确认培金的功能后,立马投入到申请引进内地的复杂流程里。
这款成人用药剂在市面上同类型产品中功效极其突出,温时谊盘算着一旦上市必会成为爆款,到时候自己家每况愈下的生意就有救了。
但温时谊没想到引入失败了,前期付的货款和垫的费用全部打水漂。
她彻夜难眠,为了快速回笼资金应急工资货款等费用,她在刘思催促下,没有做检验就签了字,允许这批葡萄糖水分发上市。
结果后续几天,不断有记者上门采访。
有人溯源了这批葡萄糖,是本应被淘汰销毁的不合格产品。
水中出现了不该出现的超量致癌物。
温时谊面对镜头辩解无用,选择当场打开一瓶喝下自证清白。
没想到送检结果返回,不仅致癌物超标,连品牌都是造假。
幸是刘思找到了采购源头证明自己被骗,才不至于连累她与爸爸进去。
可是温家父女的信誉荡然无存。
上下游供应商集体诉讼赔款,卖掉厂房、库存、家中所有房产车辆以及珠宝收藏品后,还欠外债一千七百万。
这家由只有小学文化的温有泉白手起家创办,苦心经营了几十年的小公司,就这样被他TOP级学府硕士毕业的女儿温时谊,亲手葬送了。
温时谊回忆起这段时间接连的打击,身心俱疲,开始头重脚轻,头晕目眩。
电话里,荣巧祯疲惫的嗓音越来越焦虑:“你怎么不学学你那个闺蜜?
她多有本事,找的男朋友一个比一个好。
你也赶紧找个男人养你吧。
连靠男人的勇气都没有……要是你闺蜜,她早就找上门,让他帮着还债了。
哎算了,你要是不敢联系顾连呈,我帮你去联系!”
温时谊听着这些话如同咒语,很郁闷。
闷到头晕脑胀,胸闷气急,血液开始胡乱窜行。
躺倒在床上,感觉到两股汹涌的腥甜温热从鼻子里涌出。
像两条小溪蜿蜒到她面颊、耳垂、床单……她含含糊糊地讲着话:“妈妈,你别怪我了……我好难受……你救……”她还没说完,荣巧祯深沉地叹一声气,挂断了电话。
她难受得快死了。
有谁来救救她……一阵沉稳的脚步声靠近房门。
有人推开她忘记锁上的门,径首走到床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脸。
观察了几秒不断涌出的鼻血,赶紧将她从血泊里横抱起往外走。
“撑住,别死。”
陌生又熟悉的浑厚嗓音。
恰到好处的木质香水气息。
还有他腕上款式老旧的劳力士男表。
温时谊以为自己死了,才又见到顾连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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