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年前,军团入侵了九龙,它们将烈火与屠戮加之于新生的联盟。
但九龙子弟绝不会因敌之凶恶而感到战栗,贩夫走卒,士农工商,不论是下九流亦或是弄权的政客,都将自己的一切投入到这场卫国战争之中。
燃烧着的火焰,咆哮着吞噬着零落的残肢与废弃的载具。
沉重的多用途主战坦克190A撞开残破的军团残躯,125mm坦克炮发射的贫铀弹击穿战车型侧面装甲,将其变成一具燃烧的火炬。
“联盟第109装甲师到此,支援瀚宇的同志们,还有活着的人们,回一声。”
粗糙而富有颗粒感的吼声通过坦克上的扩音器散布开来。
几十具布满尘埃的具装外骨骼从瓦砾尘埃中挣扎着起身。
“再晚来点,你们收尸都收不到热乎的。”
白苍从早己分辨不出是什么样子的烟盒中抽出特供的植物叶片,用密布着伤痕,有如松树片一般的手划燃火柴,点燃。
浓厚的清香味与辛辣味混合着在空气中充盈。
“现在,你们可以去后方了,瀚宇交给我们守护。”
谁也不知道这些厚重装甲之后的面容到底是怎么样的。
但现在,他们都只有一个面貌,一个目的。
为九龙的未来再搏下一点可能。
身着黑色残破外骨骼的士兵,互相扶持着向后撤去。
补充的装甲步兵伴随着109向前冲去。
这就是瀚宇保卫战中无数中的循往,九龙联盟的烛龙旗依然烈烈作响于瀚宇上空,烛龙,传说中司掌毁灭与战争的神明,而今却成为了和平最后的依仗。
第七十次打退猎兵型与斥候型组成的洪流之后。
第七重步兵师的士兵得以暂时放下沉重的反装甲武器,在废墟与要塞群的交界处上点上一支烟。
“今天又没了半个班的人,也不知道这些钢铁恶魔什么时候才能消停点。”
门下督重重的拍打着身上的尘埃,对被拖进来的军团比了一个中指,然后愤愤开口。
“有些时候真不知道你是门下督,还是我是门下督,你把我的台词抢了,我该抱怨点什么,今天的弹药配给没全部甩给军团?”
师长看着自己队伍里的门下督,不禁面露苦笑。
“这样不挺好的,我都说完了,你也不用在耳边叨叨了。”
临时指挥部外的卫兵看门下督没有看他俩,略微松懈了一下自己的站姿。
“话说你为什么参军,我记的联盟对于你们这种高材生有补贴政策来着。”
另一个卫兵表情苦怪的看了他一眼。
“爹死了,娘没了。
原来家里应该还有几个兄弟,现在,除了重装甲388团的表侄,一个都沒了,俺寻思俺不上场打那该死帝国几枪,俺也不知道俺该去哪了。”
“抱歉,我不知道这样。”
“没事,俺爹常说人要向前看,那娃子你呢,你为何要参军。”
“别看我这副穷酸样,我是瀚宇本地人,军团真过去了,我的家也就没了。
虽然那几个亲戚没啥好惦记的。
但,我的妹子还活着。
我寻思着,我去打仗了,她以后也有点生计。
还有,别笑我,我参军的时候在想,我打完了这一场仗,我妹子是不是也可以安生了。
我的娃儿,是不是可以不用打仗了。”
“说得好!”
洪亮的声音将两个闲聊的卫兵吓了一大跳。
年长的卫兵率先反应过来,“门下督,我检讨,我不应该在站岗的时候闲聊。”
门下督走上去,拍了拍二人的肩膀,“检讨要交,但那后生话说的也是真的好,我们这一辈打了,后面的娃儿可就有福了,或者说,至少不用担心铁炸弹哪天砸自己头下。”
传令兵风风火火地抱着节点跑了过来,没看到门下督,一头撞了上来。
猛地一抬头,“门下督,第226装甲团有人逃了,现在瀚宇东南方多了一个缺口,怎么办!”
师长撩开帐篷布走了出来。
“把237团调过去。”
他以冷静的口吻下令道,“是!”
通讯兵跑了出去。
突然,门下督沧桑的大手有力的握住了师长的肩膀,“华维!
237团是近卫团,你现在就把他们调上去,他们打光了,谁来守卫指挥部,谁来保卫你这个师长的安全,我不同意!”
师长怒目一张瞪了回去,“237团是我们剩下最后的机动力量,除非你现在就想向上面打报告,让第一空输这支精锐跟守备师一起蹲战壕!”
门下督不怒反笑,“不是还有第145独立团吗?
农昌出的子弟兵,你还不能相信吗?
我带出来的宗族兄弟,不是让你放在后头吃灰的!”
师长眼睛猛地一缩,“老彭,你做什么傻事!
那支部队当过逃兵,只有……不对,你要亲自上!
不行,你是我们的旗帜!
你不能走!”
门下督正了正师长的帽子,对着那张因长期指挥作战而血丝遍布的大眼下面同样疲惫的脸说。
“旗帜,只有插在敌人阵地上的那一刻,它的存在才有了意义。”
伴随着军团长距离炮兵型报复射击的隆隆炮响,门下督与前线退下来部队逆行着,走向了属于他的终局。
农昌子弟出故地抗击军团十三余载,家家带孝,户户哀哭。
却仍然是九龙联盟重要的兵源地之一。
而现在,这支由农昌子弟组成的军队,将以他们的方式回报联盟对于他们不杀的恩情。
“我们曾经胆怯过,逃跑过。
但今天我们不走了,我们将战至最后一人,向全联盟,全世界发话,农昌子弟不是逃兵。”
老彭洪亮的声音响彻在独立145团的防区内。
防区内的上至团长,下至一年兵龄的新兵目光肃正的盯着他。
这支唯一不设提辖军队是有了名的叛逆之军,但因其并没有首接攻击督战队,而是很没骨气的化整为零逃散,联盟也不好拿这支出身农昌的军队开刀。
他们就这么在后备序列里吃灰到现在。
“我不想做逃兵,但这个年头,上头的不把我们当人看。
友军也看不起我们,我想着当兵吃粮吧,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吧。
现在,我们的旗帜回来了,虽然带回来的不算是个好消息,但我不想再过着被人戳脊梁骨的日子了。
上吧,尽管这会是最后一次,但我也会让娃儿知道,他的父亲死于保家卫国。”
那声音不大,甚至可能只有他的队友才知道他是谁。
他可能只是一个无名的士兵,史策里留不下他的名字。
可在那天,他的声音是如此洪亮,在这寂静之中。
似乎有着难以匹敌的力量。
“说得好,我也不过了!”
“怕什么,死就死了!”
“退了那么远了,我也不想再走了!”
无数未在史书中留下一笔的无名人扛起了九龙的脊梁,即使他们无数人未看见那个黎明。
90式火箭筒与新式反装甲兵器爆矢枪的爆炸声在独立124团布置的西道防线上接连不断响起。
阵地无数次易手,又无数次被九龙的子弟兵夺回,银灰色的军团尸体垒成死亡的京观,阐释它们胆敢入侵九龙的代价。
在军团聚集重兵强行突破至最后一道防线时,它们先进的电子脑并没有料到它们正中了老彭的下怀。
“向我们开炮!
白玄!
我知道你在听!”
老彭对着通讯节点大喊,军团的特性如同欧克兽人,哪个地方抵抗激烈,它们就会如同闻道血腥味的食人鱼一般聚集。
根本不会考虑它们脚下会是什么恐怖的地狱。
“联盟感谢你们的牺牲,对不起,我还是没能救下你们。”
一个青年人啜泣的声音穿过通讯频道传来。
“没事,都一样。”
老彭看了看抱着爆破筒准备做最后一搏的独立124团的同志,笑着说。
在军团的雷达上沉寂许久的导弹预警急促响起,在防空型被快速启动之前,高达12马赫的目标无视了天空密布的电磁干扰型。
其中的欧米伽穿甲战斗部猛地贯穿地面,引爆了位于地面之下的24吨不稳定燃料块。
那天,天空照得如同白夜,恐怖的大爆炸将瀚宇东南部全部摧毁,同样被埋葬的还有屯兵于此准备继续进攻的西万各型军团。
一如九龙人民压抑了近半个世纪迟来的愤怒,剧烈的在这一刻喷礴绽开!
华维在临时指挥部看着冲天的烈焰,手中死死攥着将要发给老彭的军功章,丝毫不顾手中己被割出了鲜血。
在城市的西北角,与军团截然相反的深黑色涂装的15式寻猎型多用途兵器屹立于无数的战车型与近距离猎兵型残骸之间。
其中有着墨黑色长发的青年抚摸着一张泛黄的合照。
照片中是他与老彭与一个看不清的女人画像。
“塞壬己完成打击任务,很抱歉,白玄,我们没能救下你的父亲。”
通讯频道中一个沉稳的中年男人声音传来。
“他作出了他的选择,我会尊重他的选择。
而现在,是让军团血债血偿的时候了,为我们的火炮与火箭炮指示目标,引敌计划结束。
炸死它们!!!”
白玄说到后面再也无法自制。
他咆哮着,哭喊着下了他的指令。
“是,第一空输炮群听您调遣。”
在废墟中徘徊寻找目标的军团听到了呼啸的爆响,突然,无数密集到惊人的红点将军团的雷达彻底铺满。
第一空输,第二老近卫军,第二坦克近卫军的所有火炮与导弹全部发出轰鸣。
有如九龙天降的审判,有如为那位门下督,独立124团每位官兵,所有在这场战斗中死去的士兵献上的挽歌。
恐怖的大爆炸让天地为之变色。
无数军团在炮弹,导弹,预先埋设的炸药的爆炸中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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