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如刀,破败的木屋里漏进几缕残月冷光。
林寒跪在草席边,攥着母亲枯槁的手,掌心黏满冷汗与血痂——那是他白日上山采药时摔伤的。
药罐在泥炉上咕嘟作响,苦涩味混着霉腐气钻入鼻腔,却压不住母亲喉间愈发急促的喘息。
“寒儿……咳咳……把玉佩……戴上……”女人青灰色的唇颤动着,从怀中摸出一枚暗青色的古玉。
玉身斑驳如锈,边缘刻着几道裂纹,却在触及林寒指尖时泛起一抹幽光,转瞬即逝。
林寒咬牙将玉扣在颈间,玉链刺得他锁骨生疼:“娘,我去求镇上的仙师!
他们能炼续命丹——”“不!”
母亲猛地攥紧他的手,力道大得惊人,“记住……宁死不可离身……他们……在找……”话音戛然而止。
枯瘦的手颓然垂落,药罐“砰”地炸裂,黑汁泼在火堆上腾起腥臭的烟。
林寒僵在原地,耳畔嗡嗡作响。
屋外老鸦嘶鸣,寒风卷着枯枝抽打窗棂,像无数鬼爪在挠。
三日前,母亲咳出第一口黑血时,他背着她连夜翻过两座山寻医。
镇上药铺的伙计嗤笑着踢开他:“痨病鬼也配用灵参?
滚回矿上挣冥钱吧!”
他跪在青石板上一声声磕头,额前血肉模糊,却只换来一袋发霉的糙谷。
谷袋砸在脸上时,他听见伙计啐道:“下贱矿奴,命比狗贱!”
此刻,母亲的尸身渐渐凉透。
林寒将脸埋进她散落的灰发里,那发丝还沾着矿洞的硫磺味——为换药钱,她拖着病体替他下矿,却再没力气爬出那个吃人的黑洞。
“娘,我带你走。”
他喃喃着扯下床板裹尸,麻绳勒进掌心的伤口。
血滴在玉佩上,裂纹竟如活物般蠕动,将血珠吞噬殆尽。
突然,窗外传来马蹄声!
“那痨病妇就住这儿?”
粗哑的嗓音刺破死寂,“徐管事说了,活要矿契,死要尸骨填矿坑!”
林寒浑身血液凝固——是黑铁矿场的追债人!
母亲为赎他出矿签的“死契”,利滚利早己还不清。
破门被一脚踹开,火把的光映出三条黑影。
为首刀疤脸拎着铁链狞笑:“小畜生倒是孝子,还省了爷拖尸的工夫!”
链刃呼啸劈来,林寒本能地翻滚躲闪,后腰仍被刮去一片皮肉。
他撞翻药炉,抄起滚烫的瓦片砸向追兵,嘶吼如困兽:“滚出去!”
“啧,野狗挠人?”
刀疤脸抹去额角血痕,铁链毒蛇般缠住林寒的脚踝,“老子先断你腿,再把你娘剁了喂——”话音骤断。
玉佩突然滚烫似烙铁!
林寒眼前赤光炸裂,仿佛有万千厉鬼在耳边尖啸。
一股暴戾之气从丹田窜起,他竟徒手扯断铁链,反手将半截链刃捅进刀疤脸咽喉!
温热的血喷溅在母亲尸身上。
林寒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方才那一瞬,他分明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血脉里苏醒了,嗜血的、饥渴的……“怪、怪物啊!”
余下两人连滚带爬逃出门。
林寒追到院中,却见枯井边歪着母亲日常浇菜的破木桶。
月光下,桶沿还凝着未干的水渍,像一滴未落的泪。
他踉跄跪倒,攥着染血的玉佩贴在心口。
“我发誓……”少年盯着掌心蜿蜒的血线,嗓音嘶哑如砂纸磨铁,“从今日起,要么杀出一条血路,要么横尸万人踏——绝不苟活!”
寒风卷起满地枯叶,玉佩裂纹中血光隐现。
谁也没听见,地底极深处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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