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雨巷像一条浸满冰水的布条，缠在李嘉羿溃烂的脚踝上。
他蜷缩在拆迁楼的废墟里，怀里紧攥着父亲的病历本，指节因用力泛出青白。
塑料布外，冬雨淅淅沥沥地砸在生锈的钢筋上，远处便利店暖黄的灯光刺破雨幕，却照不亮他破洞毛衣里渗出的血痂——那是今天中午被城管推倒时磕在石阶上的。
"爸，你说人穷到极点是不是就会发光？
"他对着潮湿的空气呢喃，呵出的白雾在病历本封皮上凝成水珠。
三个月前，肺癌晚期的父亲把攒了十年的铁皮盒塞给他，里面是皱巴巴的三千块钱和半瓶止痛药。
此刻铁皮盒空了，父亲的骨灰盒也空了——昨天他用最后的两百块钱换了坛散装白酒，却在巷口被醉汉撞翻，青瓷碎片混着灰白色粉末渗进砖缝，像极了父亲临终前咳出的带血泡沫。
手机突然在裤兜震动，屏幕亮起时他心脏猛地抽搐——是社区医院发来的欠费通知。
指尖划过屏幕，通讯录里"爸爸"的号码还停留在上周，那条"小羿，别省饭钱"的未读消息像根细针扎进眼底。
他踉跄着站起来，裤腿扫过墙角结霜的泡面桶，忽然闻到巷尾垃圾堆飘来一缕若有若无的腥甜。
那是血的味道，混着腐烂菜叶的酸臭。
李嘉羿在第三个垃圾桶旁停下，锈迹斑斑的铁板下伸出半只手，指尖戴着枚刻着饕餮纹的银戒。
他蹲下身，看见那人穿着件沾满油污的黑风衣，左胸口洇开的血迹己经凝固成暗紫色，苍白的脸上有道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的刀疤，却遮不住那双微睁的眼睛——瞳孔是罕见的琥珀色，像困在冰层里的火焰。
"救......"那人喉结滚动，吐出的字混着血沫。
李嘉羿注意到他另一只手紧攥着块羊脂玉佩，绳结处绣着"柒陆"两个小篆。
雨声突然放大，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做人要学蒲公英，再轻也要往干净的地方飘。
"颤抖的手指摸向裤兜，那里躺着最后一张皱巴巴的五十元钞票。
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垃圾堆里濒死，但当他触到对方手腕上微弱的脉搏时，忽然想起七岁那年，自己在雪地里救起的那只瘸腿流浪猫——此刻掌心的温度，和当年小猫蹭他手心时一样，带着濒临熄灭的温热。
"撑住。
"他扯下围巾按住那人的伤口，血腥味在舌尖蔓延。
背起对方时，他听见布料撕裂的声音，那人腰间露出半截黑色刀柄，刀柄上刻着的咒文在路灯下泛着幽蓝微光。
雨越下越大，他跌跌撞撞地跑向巷口，怀里的人忽然发出低笑："小家伙......有点意思。
"社区医院的急诊室惨白如霜。
护士看着李嘉羿递来的五十元钞票，眉心拧成川字："押金至少五百，你这......""先救人。
"他把那人轻轻放在推床上，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手背划了道口子，血珠滴在那人风衣上，竟像墨水滴进清水中般迅速消散。
护士推着病床冲进抢救室时，他看见那人攥着的玉佩滑落在地，正面刻着"天玑"，背面是二十八星宿图。
凌晨三点，抢救室的灯终于熄灭。
医生摘下口罩，语气里带着疲惫的惊讶："真是奇迹，心脏停跳了十分钟，居然挺过来了。
不过......"他皱眉看着病历本，"病人身上有十七处刀伤，还有枪伤，你确定他是在巷子里摔的？
"李嘉羿低头盯着自己渗血的袖口，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说......遇到了抢劫。
"医生欲言又止，最终叹口气："先去缴费吧，住院部在三楼。
"病房里，那人安静地躺着，脸上的刀疤在晨光中显得柔和些。
李嘉羿用湿毛巾擦净他手上的血污，发现他无名指内侧有个褪色的刺青，像是朵即将凋零的曼珠沙华。
床头柜上的玉佩被他用纸巾包好，放在枕边，忽然听见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为什么救我？
"少年猛地抬头，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对方不知何时醒了，正用一种近乎审视的目光盯着他，却没有推开他还在擦手的手。
"因为......"李嘉羿顿了顿，喉咙发紧，"我爸说，见死不救会遭报应。
"那人轻笑，胸腔震动带动输液管："报应？
我这辈子遭的报应够多了。
"他忽然伸手，指尖掠过李嘉羿手背上的伤口，少年惊觉伤口竟在瞬间结痂愈合，"小家伙，你知道自己救了谁吗？
"李嘉羿摇头，目光落在对方胸前的监护仪上，心跳数值平稳得不像刚从鬼门关回来的人。
"柒陆。
"那人扯动嘴角，扯出个带血的微笑，"暗域排名第三的杀手，悬赏金八位数。
现在，我的敌人大概正在来杀我们的路上。
"窗外忽然掠过道黑影，李嘉羿下意识转头，却只看见雨幕中摇曳的枯枝。
当他再回头时，柒陆己经坐起身，输液针孔处连道血痕都没有，黑风衣被他随意搭在床头，露出里面缠着绷带的精瘦胸膛，绷带缝隙间隐约可见复杂的咒文刺青。
"害怕吗？
"柒陆拿起玉佩，指尖抚过二十八星宿图，"现在跑还来得及，他们不会为难无关的人。
"李嘉羿想起父亲骨灰混着雨水的样子，想起城管踹翻他纸板时的狞笑，想起自己在零下五度的夜里抱着热水袋发抖的滋味。
他伸手按住柒陆想要扯掉绷带的手，掌心传来滚烫的温度："我没有家了，去哪都是流浪。
"琥珀色的瞳孔骤然收缩，柒陆盯着少年泛红的眼眶，忽然低笑出声。
他反手握住李嘉羿的手腕，按在自己心口，那里本该有心脏跳动的位置，此刻却只有凹凸不平的咒文："知道为什么我能在心脏停跳后活过来吗？
因为这里住着一只鬼。
"少年想抽回手，却发现对方的力气大得惊人。
柒陆另一只手举起玉佩，在晨光中折射出七彩光晕："这是天玑令，暗域SSS级强者的信物。
三天前，我被叛徒暗算，skills（技能）核心被击碎......"他忽然掀开绷带，露出心口狰狞的伤口，那里竟嵌着块碎裂的黑色晶体，"现在，我需要新的容器。
"李嘉羿感觉呼吸一滞，晶体碎片周围的皮肤泛着诡异的青色，像被毒水污染的河床。
柒陆松开手，靠在床头闭目养神："你救了我的命，按暗域规矩，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说吧，想要钱？
权？
还是......"他睁眼时目光如刀，"想要力量？
"少年喉咙滚动，想起父亲病历本上"晚期"两个刺目的字，想起自己在垃圾桶里翻找食物时路人的白眼。
力量......如果有力量，是不是就不用再跪在地上求别人收下皱巴巴的钞票？
是不是就不用看着亲人在病痛中挣扎却无能为力？
"我要变强。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却异常清晰，"强到能保护想保护的人，强到没人敢再欺负我。
"柒陆笑了，这次是真心的。
他抬手招来护士，示意拔掉输液管，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刚才还奄奄一息的人不是他："过来。
"他示意李嘉羿贴近，忽然在少年耳边低语，"记住，SSS级技能不是天上掉的馅饼。
我的skills叫寰宇万象，核心是吞噬与进化。
你要先吞下我的破碎核心，从F级开始重构经脉......过程会很疼，可能会死。
"李嘉羿想起父亲临终前疼得咬碎牙齿却不肯哼一声，想起自己饿到头晕眼花却还要笑着对邻居说"吃太饱了"。
疼？
还有比眼睁睁看着亲人死去更疼的吗？
他伸手按住柒陆心口的晶体，掌心传来刺骨的冰寒："我准备好了。
"柒陆眼中闪过赞许，指尖在少年眉心点出个金色咒印："记住，每升一级，你会随机获得一位华夏神话人物的skills。
盘古的开天斧，女娲的补天石，哪吒的风火轮......"他忽然咳嗽起来，血沫溅在少年手背上，"但现在，你只是F级......先从最基础的体能开始。
"剧痛从心口炸开，李嘉羿感觉有无数根钢针在血管里游走，喉咙腥甜，却咬着牙不发出声音。
柒陆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不错，能扛住F级重构......接下来，试着感应体内的能量。
"少年闭上眼，眼前浮现出父亲模糊的笑脸。
忽然，他感觉有股热流从丹田升起，顺着经脉流向西肢百骸。
当他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能看清窗外雨丝的轨迹，能听见走廊里护士的脚步声，甚至能闻到柒陆身上若有若无的沉香味。
"恭喜，F级升E级。
"柒陆扔来面小镜子，少年看见自己眼底闪过一道金色流光，转瞬即逝，"第一次升级，随机获取的skills是......盘古的基础神力。
试试拳头。
"李嘉羿握紧拳头，感觉掌心有团小火在燃烧。
他走到窗前，对着生锈的护栏轻轻一拳——金属扭曲的声音惊得窗外麻雀振翅飞走，护栏上清晰地印着个拳印，边缘还带着淡淡的金光。
"记住，skills的力量会随等级提升。
"柒陆重新裹好风衣，玉佩在他胸前泛着微光，"但升级需要能量，而你的能量来源......"他忽然掀开病房窗帘，远处天际泛起鱼肚白，"是星辰。
寰宇万象，取法天地。
小家伙，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传人。
"李嘉羿望着自己掌心的咒印，忽然想起父亲曾带他看过的星空。
那时他还小，父亲指着银河说："每颗星星都是个故事，咱们凡人啊，就是星星掉在地上的碎片。
"现在，他成了拾星人。
柒陆站起身，动作敏捷得不像刚经历过生死的人："走吧，这里不安全。
"他忽然踉跄，李嘉羿连忙扶住他，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原来刚才的从容都是强撑。
"师父......"少年脱口而出，话一出口自己先红了脸。
柒陆挑眉，琥珀色瞳孔里映出少年通红的耳尖，忽然伸手揉乱他的头发："别叫得这么肉麻，我可没心情当奶爸。
"但他指尖在少年头顶停留了片刻，声音轻得像叹息，"不过......以后就跟着我吧，小乞丐。
"窗外，雨停了。
第一缕晨光穿过云层，照在李嘉羿新愈合的伤口上，那里隐约有个金色的星芒胎记，正在皮肤下缓缓流转。
他握紧拳头，感受着体内奔腾的热流，忽然听见柒陆低声说："记住，力量不是用来报复的工具，是用来守护的盾牌。
"少年点头，目光落在远处初升的朝阳上。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的人生将彻底改变——不再是垃圾堆里捡剩菜的流浪儿，而是拥有无限可能的拾星者。
而这，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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