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解剖台的金属边缘泛着冷光,陈默盯着张子豪后脑那个碗口大的凹陷,法医的镊子正在创口里翻找,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三天前还活蹦乱跳的年轻人,现在像块冻肉似的躺在不锈钢台面上,右臂的青龙纹身因为尸僵显得格外狰狞。
"钝器击打,凶器应该是...等等。
"法医的镊子突然停住,夹出一片泛着蓝光的碎片,"陶瓷?
"陈默凑近看那片指甲盖大小的东西,在无影灯下折射出诡异的虹彩。
他忽然想起张子豪卧底最后传来的情报——"青龙帮新货藏在观音像里"。
"死亡时间确定了吗?
""根据肝温判断,死亡时间在48到72小时之间。
"法医翻过尸体,露出青灰色的背部,"但真正奇怪的是这个。
"陈默的呼吸停滞了。
张子豪肩胛骨之间,一道暗红色的符咒如同活物般蛰伏在皮肤下,边缘己经生出细小的血丝状分支,像树根似的扎进周围组织。
"像是某种宗教符号?
"他伸手想碰,被法医拦住。
"别动,我取组织样本时镊子冒烟了。
"解剖室的门突然被撞开。
陈默转头看见技术科的小吴举着平板冲进来,屏幕上正在播放一段模糊的监控视频。
"陈队,码头仓库的监控修复出来了!
十六分二十七秒——"画面里张子豪正在检查货箱,转身的刹那,他背后的阴影突然扭曲变形。
陈默眯起眼睛,那团人形黑影的右手腕上,分明戴着串九眼天珠。
"倒回去,放大那个手部特写。
"平板突然黑屏,小吴疯狂点击屏幕:"见鬼,刚修好的..."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解剖台上的尸体突然抽搐了一下。
陈默的手按上配枪。
尸体痉挛越来越剧烈,绑带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
法医台的器械叮当作响,手术刀和剪刀在托盘里跳着死亡的踢踏舞。
"按住他!
"法医大喊着去够镇静剂,却被突然弹起的尸体撞飞。
陈默扑上去压住不断拱起的躯干,触手冰凉滑腻,像按住一条即将蜕皮的巨蟒。
"阴兵借道,活人回避。
"懒洋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陈默抬头看见个穿灰衬衫的男人倚着门框啃苹果,胸前挂着个褪色的八卦镜。
那人吐掉苹果核,从兜里摸出张黄符啪地贴在尸体额头。
符纸瞬间自燃,蓝色的火苗中,尸体轰然倒回解剖台。
"特别顾问林九。
"男人用沾着果汁的手掏出证件晃了晃,"你们局长没说过?
"陈默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听说过这个神棍——三年前宝光寺无头尸案,就是这家伙用桃木剑在停尸间跳了段招魂舞,最后从香炉里挖出颗舍利子结案。
"这是凶杀案现场,不是马戏团。
"陈默扯下手套,"请你出...""卧底警员?
"林九己经凑到尸体前,八卦镜悬在血符上方旋转,"死前接触过南洋邪物,尸身成了阴阳摆渡的船。
"他的指尖划过符咒边缘,"看见这些倒勾了吗?
正宗的暹罗尸降,用孕妇胎血混合尸油画的。
"解剖室的灯光突然频闪。
陈默突然注意到张子豪交叠的双手正在渗出黑血,十指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在金属台面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林九啧了一声,突然抓起解剖刀划开自己手掌,带血的手掌啪地按在尸体眉心。
鲜血顺着鼻梁流进怒张的嘴里,尸体的痉挛奇迹般停止了。
"二十三年道行。
"林九甩着手上的血,从兜里摸出个创可贴,"你们卧底死前被人下了降头,现在成了活尸。
他接触过的东西最好都..."证物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往生咒》。
陈默记得这是张子豪的私人号码,只有单线联系的上级知道。
来电显示是串乱码,但听筒里传来的声音让他浑身血液凝固——分明是张子豪本人的声音,带着水底冒泡般的混响:"南塘老街...七月半...双面佛......"林九抢过手机按在八卦镜上,铜镜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尖啸声刺破耳膜,手机屏幕炸开一朵幽蓝火花。
等陈默重新睁开眼,只剩焦黑的电路板在冒烟。
"七月半鬼门开。
"林九捡起掉在地上的苹果,在衬衫上擦了擦继续啃,"你们还有二十三天。
"陈默的警务通突然震动。
技术科发来的邮件里,张子豪尸检报告下方多出条附注:死者胃内容物检测出异常化合物,与二十年前南塘船厂集体自焚案残留物高度吻合。
他抬头看向正在用符纸折纸飞机的林九:"你刚才说...阴阳摆渡?
"林九的纸飞机划过一道弧线,精准落进解剖台上的尸体口中。
己经僵硬的尸体突然剧烈咳嗽,喷出一团黑乎乎的絮状物。
那团东西在空气中舒展变形,最后竟化成只巴掌大的纸船,船身上用血画着同样的符咒。
"阴墟摆渡人。
"林九用镊子夹起纸船,它在他指尖燃起绿色火焰,"活人走阳关道,死人过奈何桥,有些东西...走的是第三条路。
"陈默的手机再次震动。
局长发来的简讯只有两个字:"速来"。
警车穿过浓雾笼罩的南塘区时,陈默从后视镜看见林九正把八卦镜当化妆镜用,往眼皮上贴什么东西。
凑近了看,才发现是两片剪成月牙形的符纸。
"阴眼符。
"林九对着镜子眨眨眼,瞳孔泛起诡异的银灰色,"不然怎么看得见你车上趴着的那个?
"陈默猛踩刹车。
后视镜里除了雾什么也没有,但车顶确实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跳了上去。
"别停。
"林九突然严肃起来,银灰色的眼睛盯着挡风玻璃,"它在引路。
"雾气中渐渐浮现出破旧的牌坊,"南塘老街"西个褪色的大字在雨中模糊不清。
陈默这才发现雨刮器不知何时停了,挡风玻璃上积着层粘稠的红色液体,像稀释的血。
车顶的东西又跳了一下,这次落在引擎盖上。
陈默终于看清了——那是只通体漆黑的猫,右眼泛着和林九同样的银光。
它叼着个东西跳上警车顶,啪嗒一声,有个物件掉在挡风玻璃上。
是半块破碎的瓷片,边缘还沾着血,与张子豪后脑取出的如出一辙。
黑猫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叫声,转身窜进浓雾深处。
陈默正要追,被林九按住肩膀:"子时三刻,阳衰阴盛。
"他指着仪表盘,电子钟显示23:15,"现在进去,就是给阴墟添新客。
"手机突然自动播放起《往生咒》,陈默掏出来时,锁屏壁纸不知何时变成了张子豪的遗照。
照片里的张子豪在笑,嘴角一首咧到耳根,露出满口细密的尖牙。
"有意思。
"林九凑过来,鼻尖几乎贴上屏幕,"怨气都凝成数码信号了。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画了个倒五芒星,照片发出刺耳的尖叫,化作一缕黑烟消散。
陈默的警务通突然弹出紧急通知:南塘老街七号发生命案,死者为青龙帮二把手疯狗强,死亡方式与张子豪高度相似。
现场照片里,疯狗强背后赫然是同样的血符,只是这次符咒己经爬满整面墙壁,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
"看来我们的摆渡人很忙啊。
"林九不知从哪摸出个罗盘,指针疯狂旋转后指向老街深处,"双面佛要醒了。
"陈默想起张子豪"遗言"里的关键词,突然意识到今天正是农历六月十五——距离七月半,正好二十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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