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旱魃临村七月的晒谷岭热得连蝉都哑了火。
陈二狗蹲在龟裂的田埂上,把最后半瓢浑水倒进干涸的引水渠。
水还没渗进土里就蒸成了白气,他盯着田里蔫巴巴的稻苗,喉咙里像塞了把烧红的砂。
"哥!
"远处传来细弱的呼唤。
他转头看见小妹阿禾抱着破陶罐跌跌撞撞跑来,十岁女娃瘦得麻杆似的,草鞋早磨穿了底,脚掌被砂石割出道道血痕。
"不是让你躺着吗?
"二狗慌忙扯下汗巾裹住她的脚,"王神婆给的符水..."阿禾掀开陶罐,三条指头长的泥鳅在浑水里翻腾:"后山龙王潭也快见底了,三叔公说..."她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里渗出发黑的血沫。
二狗攥紧了腰间那把豁了口的青铜锄。
这是爹娘进山采药失踪前留给他的,锄面刻着歪歪扭扭的谷穗纹,村里老木匠曾说这玩意儿像是..."哞——"老黄牛突然挣断缰绳,发疯般冲向晒谷岭西侧的鹰愁涧。
二狗抄起竹鞭追上去时,崖边歪脖子槐树正簌簌抖落枯叶,树根处露出个黑黝黝的洞口。
第二节 神农九踏牛蹄印在洞口戛然而止。
二狗举着火折子往洞里探,石壁上沾着层荧绿色苔藓,越往里走越凉快。
转过三道弯,眼前豁然出现九级青玉台阶,每阶都刻着不同的谷物——从狗尾草到沉甸甸的嘉禾。
"第一踏,辨百草。
"苍老的声音震得洞顶簌簌落灰,二狗还没反应过来,西周石缝里突然钻出千百株药草。
金银花与断肠草纠缠,三七和乌头并生,浓烈的药香呛得他首流泪。
阿禾咳血的画面在眼前闪过。
他蹲下身,青铜锄无意中碰到一株车前草。
锄面突然泛起青光,那些伪装成益母草的毒箭木瞬间显出狰狞獠牙。
当他采下正确的三株夏枯草时,玉阶上的黍米纹亮了起来。
第三节 锄为尺,田作符第九阶上摆着个积满灰尘的青铜匣。
二狗刚揭开匣盖,整座山洞突然地动山摇。
匣中飞出一道青光没入他的眉心,无数画面在脑中炸开:上古先民以耒耜丈量九州,神农氏尝百草时在兽皮上画的奇怪符号,还有大禹治水时用稻穗摆出的神秘阵法..."咚!
"洞口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
二狗冲出去时,看见老黄牛正在啃食崖边一丛枯草——那是早上还光秃秃的岩石。
更诡异的是,牛背上搭着的破麻袋里,他早上捡的酸浆果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发胀。
他颤抖着举起青铜锄,对着干裂的土地轻轻一划。
锄尖过处,泥土像被无形的手翻开,几颗顶着黄花的蒲公英突然从裂缝中钻出,转眼就长到半人高。
第西节 雨师妾的眼泪当天夜里,二狗是被雷声惊醒的。
晒谷岭上空堆着紫黑色的云,村口那株枯了三个月的歪脖子柳树正在暴雨中抽新芽。
他摸到枕边湿漉漉的青铜锄,发现锄柄上多了行小篆:"地煞七十二锄,第一式——惊蛰唤雨。
"瓦罐突然发出脆响。
二狗转头看见阿禾蜷缩在墙角,地上散落着瓷片,她手里攥着个长满霉斑的麦饼,正拼命往嘴里塞。
"慢点吃。
"他笑着笑着突然僵住——阿禾的指甲盖正在变紫。
窗外划过一道赤色闪电,有人影顺着雨帘飘进院子。
红衣女子赤足踩在积水上,脚踝银铃叮当作响,她抚摸着复苏的麦苗轻笑:"神农尺居然在个放牛娃手里?
"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