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将跨江大桥浇成一条发光的河。
苏晚晴死死攥住方向盘,指节在仪表盘蓝光中泛着青白。
后视镜里那辆无牌越野车如同黑色巨兽,从公司地下车库一路追咬至此。
副驾座上的手机第13次自动挂断——她早该想到的,深夜里那个神秘电话太过巧合。
"苏总监,我有沈夫人挪用慈善基金的证据。
"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混着电流声,"但您得亲自来码头取。
"后座牛皮纸袋里,财务报表的墨香还未散尽,车轮己碾碎月光。
砰!
车身在撞击中横甩出去,安全带勒进锁骨。
安全气囊爆开的瞬间,苏晚晴恍惚闻到栀子香。
那是祖母临终前,颤抖着为她戴上血玉镯时,佛堂供桌上开败的残香。
"阿晴要记住..."老人枯槁的手指抚过镯身暗纹,"这镯子浸过三代女子的血,最会认主。
"挡风玻璃蛛网般碎裂,江水腥气涌进来。
越野车上下来三道黑影,为首的女人踩着十厘米红底鞋,翡翠戒指在雨幕中泛着毒蛇般的幽光。
苏晚晴突然想笑,她早该认出这是继母沈毓秀最爱的鞋履品牌。
"晚晴啊,你爸在ICU听到你车祸的消息..."女人弯腰敲击车窗,钻石美甲刮擦玻璃发出刺耳声响,"怕是撑不过今夜呢。
"江水漫过脚踝时,血玉镯突然滚烫如烙铁。
苏晚晴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镯内浮现的鎏金小篆——永和二十三年秋,沈氏嫡女殁于清虚观。
***檀香混着腐木气息钻入鼻腔。
苏晚晴在眩晕中睁眼,杏黄帐顶悬着的铜铃正滴着药汁。
身下硬榻硌得脊背生疼,这绝不是仁和医院的VIP病房。
她试图抬手,月白广袖扫落青瓷药碗,碎裂声惊醒了趴在床沿的圆脸丫鬟。
"小姐醒了!
"少女雀跃的吴语带着哭腔,"云珠这就去请观主!
"雕花木门吱呀作响,漏进的山风掀动墙上符纸。
苏晚晴盯着符咒上朱砂绘制的诡异图腾,太阳穴突突跳动。
这不是剧组的道具——符纸边缘焦痕里还沾着香灰,黄表纸是真正手工压制的桑皮纸。
记忆在剧痛中汹涌而来。
大梁王朝,相府嫡长女沈清欢,生母难产而亡。
继母王氏在她及笄礼上请来游方道士,当庭断言她"命犯七杀,刑克六亲"。
父亲沈砚书连夜将她送往清虚观,一住便是三年。
最后的画面是横梁垂下的白绫,翡翠戒指在月光下一闪而过。
颈间火辣辣的痛感真实可触,苏晚晴颤抖着摸向喉咙,那里横亘着暗红勒痕。
"沈姑娘尘缘未尽啊。
"道袍老妪拄着桃木杖踱入厢房,杖头悬挂的铜铃无风自动。
苏晚晴认出这是原主记忆中刻薄的观主玄真子,此刻却在她浑浊右眼里看到重瞳异相。
"三清祖师显灵,上吊的麻绳都断了。
"玄真子枯爪般的手抚过她颈间伤痕,袖中滑出半截焦黑麻绳,"只是这续命的代价,姑娘可付得起?
"窗外惊雷炸响,铜铃突然疯狂震颤。
苏晚晴腕间血玉镯泛起微光,映出老道惊惶后退的身影。
无数记忆碎片在电光中重组——现代26年与古代17年的时光重叠,她同时看见手术台上母亲惨白的脸,和产房中古代母亲身下漫开的血泊。
"我要见父亲。
"她听见自己用两种声线同时开口,少女的清甜裹着都市女性的冷冽。
玄真子手中桃木杖砰然倒地。
暴雨拍打窗棂的间隙,传来极轻的机括转动声。
苏晚晴忽然嗅到焦糊味,是她在现代公寓惯用的鼠尾草香薰气息。
"寅时三刻,后山断肠崖。
"老道往她掌心塞入冰凉的玉牌,声音突然年轻了二十岁,"拿着这个去寻守崖人。
"褶皱的面皮下,有东西在游走。
更漏声里,苏晚晴摩挲着玉牌上的凤纹。
这分明是现代拍卖会上流拍的那块"永和年间赝品",内侧还刻着她亲手鉴定的防伪编号。
血玉镯在此刻骤然收紧,腕骨几乎被勒断的剧痛中,她看到幻象——身着龙袍的男人将襁褓递给玄真子,婴儿腕上红绳系着带血的玉镯。
宫墙外传来凄厉哭喊:"双魂入命者,当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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