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棚平时好好的,怎么你一打扫就倒了?”
“队上的财产受损失,我得马上向队长汇报,你也别傻坐着,抓紧把牛牵到一旁去,你受伤是小事,牛伤了可是大事。”
生产队里的这几头牲口是最宝贵的财产,刘老汉又能看些牲口的病,所以队上很重视,别看刘老汉只是个牛官,在队上却有几分地位,主要是能和生产队长说上话。
张佩琴又是个‘二劳改’的身份,这样有污点的人,刘老汉自然更不放在眼里,他叼着烟袋锅背着手走了。
张佩琴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痛的地方,低头往手上看,手上沾满了血。
她没想到在大兴安岭的山上冻死之后,再次睁开眼睛,会重生回到她被牛棚砸到的这一天。
她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只知道眼前要紧的是找到药,将额头上的伤口处理好,前世她打扫牛棚时牛棚倒了,砸伤她的额头,却因为她‘二劳改’的身份,而拒绝给她药,最后拖延下去,伤口溃烂,在脸上留下了一个狰狞的疤痕。
手撑着地面,张佩琴站起来,拍拍手上的泥土,没理会刘老汉的警告,大步冲出队部,往村里的后山而去。
前世,去年的七月,她被人举报有资本家作风,偷偷在身上藏了一把诗集而被送到劳改场改教,第二年七月刑满一年回了原户籍所在地,因为‘二劳改’这个有污点的身份,处处被排挤,在生产队里也干着最脏最累的活,没有尊严,甚至连家人也受牵连,在生产队处处受排挤。
她喊冤枉没有人相信,她自己也说不出来诗集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衣服里,可她一个不识字的人,拿本诗集做什么?
没有人相信她。
家里人劝她不要在意别人的指点,一切都会过去的,可是....不会过去,最后她被玷污了身子和名声,被逼着跟以‘二劳改’的身份去的大兴安岭山上伐木,最后冻死在那。
想到自己前世受的委屈,张佩琴心里就涌出无限的恨来,硬生生将嘴唇咬破,也没察觉到痛。
今生,她决不会再让自己活的那般窝囊,欺负过她的人,她也都不会放过。
后山离村里不远,大约一里地的距离,山很大,一首蔓延到天边,村里的人只敢在眼前的山上转过,却也不敢走远,没有人去过深山里,山很大曾有猎人走进里面再没有出来,山里也有狼,晚上时常能听到狼叫声,冬天冷的时候狼在山里找不到食物,有时还会跑进村子里偷鸡吃。
前世,张佩琴在大兴安岭的深山老林生活过,村里的后山虽大,却和那样的深山老林无法相比。
钻进山,张佩琴一路快步往山上走,原本田间的一些野草就有止血的作用,但是己经深秋,只有往山里走,才有机会找到还绿着没有枯黄的草药。
越往山里走,树越密集,灌木丛也越来越多,路也不好走,张佩琴的速度慢了下来,终于看到前方不远处有绿色的时候,她才停下来。
只是还不等她靠前,就听到树林深处传来叫骂声。
“一个臭劳改,也敢和我们抢。”
“别踢头,会被人发现,踹他的腿。
对,用力。”
随着另一道声音响起,同时传来打东西的闷响声。
张佩琴蹲下,将自己藏在灌木丛里,侧耳细听,发现声音是从她的右上方传来的。
生产队里除了她这个二劳改,另一个是劳改分子的....张佩琴瞪大眼睛:宋国华。
那个前几年随着知青一首到他们村里的人,只是他的身份却是劳动改教,半张脸被头发遮挡着,性子孤僻从不与人来往,就住在牛棚里。
踢打声没有停,张佩琴却猛的记起一件事,前世她因为额头的伤口溃烂而发烫,迷糊中听到妹妹和母亲议论宋国华腿被打断的事,昏沉间她也没注意这事,后来去大兴安岭伐木,宋国华也在其中,只是他的一条腿瘸了。
难不成就是这次瘸的?
两人都是‘二劳改’的身份,前世又都那般悲惨,她有机会重生一次,宋国华呢?
难不成再一次瘸掉吗?
张佩琴生出同病相怜的愤怒来,可又因为自己现在污点的身份而不敢贸然站出来。
像他们这种身上有污点的人,如果犯错,很可能再次被定罪名,甚至被关禁闭,而举报者还会受到表扬和奖励,所以劳改后的人,在生活里有没有尊严可活,就像过街的老鼠,永远活在泥坑里。
张佩琴深吸一口气,救宋国华风险很大,但是良心上又让她不能坐视不理,她脑子飞快的转动了,便有了想法。
她又往灌木丛里移了移,将整个身子掩藏进灌木丛里,然后朝着右上方喊道,“队长,我听到打架声,人好像在那边,你快点。”
喊完,张佩琴用手摇晃着灌木丛,发出沙沙声,说像人走进草丛的声响。
她一番劲操作下来,右上方打架声没了,整个树林里静的悄悄的。
张佩琴立马又摇灌木丛。
这一次摇过之后,上方同样响起了沙沙声,隐隐还听到人小声说‘快点’。
张佩琴不敢动,一首听到走步声远了,到最后慢慢听不到了,她也不敢动。
打宋国华的人是队上的混子,如果让那些人知道她在背后搞这些,那些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张佩琴头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她的头也有些晕,正当她纠结这时出去安不安全的时候,突然身后吵起了沙沙声。
她脊梁骨一机灵,打了个冷战。
明明她一首注意着身后的动静,可很安静根本没有人,结果突然脚步声就在她身后响起。
张佩琴不敢回头,她听到脚步声在她身后停下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张佩琴放慢呼吸,她似乎都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这时,一道讥讽又满是嘲弄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哈哈哈,哥几个看看,是谁躲在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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