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地面沁着初春的寒意,林寒跪在祠堂中央,额头抵在冰冷的砖面上。
檀香缭绕中,他能听见自己血脉奔涌的声音,像千万匹烈马在经脉里横冲首撞。
"林氏第十七代子弟林寒,启武脉!
"大长老苍老的声音在梁柱间回荡。
林寒感觉后颈一热,族老枯槁的手掌按在他脊椎第七节,那是武者启脉的命门所在。
霎时间,整座祠堂亮起三十六盏青铜古灯,火光中浮现出历代先祖的虚影。
"赤色武脉!
"不知是谁惊呼出声。
林寒猛然抬头,看见自己背后腾起一道赤红光柱。
那光柱中隐约有龙形游动,却在即将成型时突然崩散,化作点点火星坠落。
祠堂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他看见父亲跌坐在太师椅上,茶盏在地上摔得粉碎。
"废脉..."二叔公颤巍巍地拄着拐杖,"赤色乃武脉末流,光柱溃散更是经脉孱弱之兆。
我林家百年望族,怎会出此等废物!
"林寒攥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
他能感觉到体内有什么在灼烧,仿佛有岩浆顺着经脉奔流。
突然,胸前佩戴的青铜碎片剧烈震动——那是母亲临终前留给他的遗物。
碎片边缘割破皮肤,鲜血渗入锈迹斑斑的纹路。
林寒突然闷哼一声,青铜碎片化作流光没入心口。
他看见女子腰间玉牌浮现血色纹路,那图案竟与自己梦中出现的古戟一模一样。
血脉深处传来战鼓般的轰鸣,无数金色符文在识海中浮现,汇聚成西个古篆——周天星辰。
祠堂的烛火在寒风中明灭不定,林寒跪在祖宗牌位前,听着族老们刺耳的裁决。
二叔公枯枝般的手指几乎戳到他鼻尖:"赤脉废物不配入族谱!
按祖制当断武脉逐出家门!
""慢着!
"父亲林震南突然拍案而起,案几上的青瓷茶盏震得叮当作响。
这位以"铁面判官"著称的家主此刻眼眶赤红,"寒儿毕竟是我嫡子,何至于此..."大长老拐杖重重顿地,牌位架上第三层的"林氏远"灵牌突然亮起青光——那是林家执法祖灵的印记。
林寒望着父亲瞬间佝偻的背影,突然想起十岁那年,这个男人手把手教他练枪时说过的话:"林家儿郎的脊梁,宁折不弯。
""父亲,请取我的武脉吧。
"林寒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青铜烙印。
祠堂霎时死寂,所有人都看见那烙印正渗出鎏金般的血珠。
三姑猛地攥紧佛珠:"妖纹!
这是北境巫族的血咒!
""难怪会觉醒废脉!
"二叔公的唾沫星子飞溅,"当年我就说那来历不明的女人是祸害!
"林震南身形一晃,腰间玉佩突然炸成齑粉。
十年前那个雪夜浮现眼前:重伤的妻子抱着婴孩倒在林府门前,漫天飞雪都遮不住她裙摆上的凤凰暗纹。
"够了!
"大长老突然挥袖,九盏青铜灯组成困龙阵,"将此子押入地牢,明日辰时祭祖废脉!
"地牢·子夜月光透过气窗铁栏,在林寒脚边碎成惨白的鳞片。
他摩挲着胸口的青铜碎片,终于读懂母亲临终时在他掌心画的符号——那根本不是安慰的图案,而是个"逃"字。
铁门突然吱呀作响,送饭的竟是庶弟林煜。
少年将食盒推入牢房时,袖中滑出一把玄铁匕首:"丑时三刻,西侧角楼。
""为什么帮我?
"林寒盯着这个自幼欺辱自己的弟弟。
去年冬猎,正是林煜故意惊马害他跌落冰湖。
"我娘被他们关进水牢了。
"林煜脖颈处露出淤青,"因为她说当年接生时,看到你背后有金色凤羽胎记。
"更声传来时,青铜碎片突然发烫。
林寒听见角楼传来打斗声,冲出牢房却见林煜被执法长老掐着脖子提起,玄铁匕首插在对方肩头。
"小畜生竟敢偷斩龙匕!
"长老五指泛起黑芒,"老夫这就送你们兄弟上路!
"林寒双目赤红地扑上去,却被气劲震飞撞在石墙上。
濒死之际,他咬碎藏在牙缝间的血玉——那是母亲最后的遗物。
冲天金焰中,执法长老的右臂瞬间碳化,林煜趁机将匕首刺入其丹田。
"快走!
"林煜扔来染血的玉牌,"用这个出城!
"林寒踉跄着翻过城墙,背后传来追兵的呼喝声。
他握着玉牌的手突然被金丝缠住,抬头看见慕雪立在屋檐上,月光在她剑锋凝成霜花。
"他们用三百斤玄铁锁扣住你父亲。
"女剑修的声音比剑更冷,"现在林震南正跪在祠堂请罪。
"林寒浑身一震,喉间泛起血腥味。
怀中青铜碎片突然发出凤鸣,整条长街的兵器铺同时震颤。
慕雪瞳孔收缩,她腰间的青冥剑竟自动出鞘三寸。
"果然是天罡战脉。
"女子剑指一点,林寒脚下浮现传送阵,"忍着点,洗脉过程比抽髓更痛。
当林寒被泡进药池时,终于明白慕雪的意思。
池水化作万根银针刺入武脉,他看见赤色光柱中浮现金丝。
池边镜石映出后背——那里正在生长出燃烧的凤羽纹路。
"抽你父亲三成精血为代价,换我出手相救。
"慕雪擦拭着本命剑上的血渍,"但青冥宗从不做亏本买卖。
"林寒在剧痛中嘶吼,池水被染成淡金色。
最后一根赤脉转化成天罡金纹时,他听见虚空中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叹息:"终于等到你了,凰血之子。
"池底突然睁开九只血瞳,林寒在昏迷前最后一刻,看到慕雪剑穗上挂着半片凤凰形状的玉珏——和母亲临终握着的残玉完美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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