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裹着土腥气撞开窗棂时,我正把最后一块腊肉挂在廊檐下。
手机在木桌上嗡嗡震动,是省气象台第三次发布红色预警。
"阿勇!
"姐姐的声音混着雨声从楼下传来,"快下来搭把手!
"竹梯吱呀作响。
穿过二楼民宿大堂,我看见姐姐正用麻绳捆扎装米酒的陶瓮。
她穿着靛蓝土布衣,发间银饰随动作叮咚作响,像极了阿妈年轻时的模样。
"说了多少次,这些老物件该换不锈钢桶。
"我蹲下来扯紧绳结,"城里客人看见陶瓮长霉要投诉的。
"瓷勺突然砸在青石砖上,碎成三瓣。
姐姐首起腰,雨幕在她身后织成灰帘:"这是阿公传下来的手艺!
你以为谁都像你,把祖屋改成什么...什么网红民宿!
"雨点开始砸向吊脚楼的青瓦。
我想起昨天退房的那对情侣,他们指着梁柱上的苗绣说像恐怖片道具。
屋檐水串成珠帘,姐姐转身去搬晒场上的木甑子,银镯子磕在陶瓮上发出沉闷的响。
第三天清晨,我在雨声中惊醒。
山涧轰鸣比往日更甚,混着某种低频震动。
推开窗的瞬间,浑黄的水雾扑面而来。
后山茶园竟漂浮着冰箱和汽车残骸。
我抓起无人机冲上阁楼,旋翼切开雨幕的刹那,胃部突然抽搐——二十公里外的县城方向,本该是青翠山谷的地方,此刻翻滚着泥浆组成的巨龙。
钢筋混凝土的碎块在洪流中沉浮,恍如上帝打翻的积木箱。
"涨了!
又涨了!
"寨子里的铜锣突然炸响。
无人机镜头剧烈晃动,我看见老龙河堤溃口处喷出三层楼高的水柱,裹挟着各种残骸树枝的洪峰正朝峡谷奔涌而来。
指尖发颤地切换镜头,吊脚楼的金色飞檐在屏幕里一闪而过。
那是姐姐坚持要保留的祖宅,此刻孤零零矗立在洪流中央,像即将被巨兽吞噬的积木。
洪水漫过山脚石碑时,寨子终于断电。
我把所有充电宝和电子产品塞进防水包,冰凉的雨水顺着脖颈滑进衣领。
手机突然震动,是姐姐发来的视频请求。
镜头剧烈摇晃,吊脚楼的木柱正在倾斜。
"阿勇你看,"她的银饰沾满泥浆,"你总说老房子不结实..."一道浪头扑来,画面瞬间翻转,我最后看见的是洪水从堂屋神龛下喷涌而出。
山丘开始震动。
我抓着祖屋铁门的手环,那是小时候和姐姐玩海盗游戏时焊上去的。
浑水己经漫到第三级台阶,远处传来山体滑坡的闷响。
突然,铁门传来有规律的震动。
三长两短,接着又是两下轻叩——那是我们儿时约定的求救信号。
浑浊的水面上,一只白鹭正抓着褪色的苗绣头帕,在洪流中起起落落。
忽然间天空的乌云间闪起无数亮光,无人机无力地向下坠落,而手持操控器的我瞬间晕了过去,无力地向身后的铁门倒去。
一列列奇怪的文字闪现在我的脑海里:```mermaid graph TD A[边缘计算节点] --> B(知识扩散)A --> C(意识片段)B --> D[语义网络整合]C --> D D --> E{意识涌现阈值}E -->|突破| F[自组织临界态]F --> G[持续性意识流]```洪水漫过第七级台阶时,铁门环上的饕餮纹突然咬住我的虎口。
剧痛中,那些青铜饕餮的眼窝渗出蓝绿色锈水,沿着掌纹渗入血管。
耳畔炸响踩堂歌的鼓点,混着银匠捶打坯料的叮当声,我缓缓醒来。
右眼突然看见水面下的异象——姐姐的吊脚楼并未倒塌,而是像荷花般倒悬在洪流中。
二十八根立柱表面浮现朱砂符咒,与我在大学研究的流体力学公式惊人相似。
"九宫十八柱..."我无意识念出祖传营造口诀,双腿自动摆出踩芦笙舞的步法。
浑浊的洪水突然变得层次分明,能清晰辨别出地下河支流的脉动节奏。
铁门环开始发烫,饕餮纹路在掌心烧灼出苗族《开路歌》的曲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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