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一滩凝固的血,浸透了青岚宗七十二峰。
牧夜跪在禁地的墨玉地砖上,铜盆里的血水倒映着天刑柱扭曲的投影。
他机械地擦拭着石柱底部凝结的黑痂,那些是触犯神规的弟子被抽离魂魄时,从七窍喷溅出的秽物。
三年来,这道刻满金色神纹的刑柱吞噬了西百三十七条人命,而牧夜是唯一活着的清洁者——或许因为他的血会让神纹发出危险的紫光。
"戌时三刻还在禁地逗留,嫌命长么?
"冰凉的剑锋贴上后颈时,牧夜正盯着自己倒影中破碎的右瞳。
那瞳孔深处有细小的星芒在游动,像被困在琥珀里的萤火虫。
他知道这是三年前那场变故留下的印记,当妹妹小漓被锁进寒潭的那天,他的眼睛就开始渗出血色的星沙。
"禀凌师兄,惩戒堂命我清洗完天刑柱..."牧夜将冻疮溃烂的双手缩进麻布袖口,指节因长期浸泡药水而泛着青灰。
身后传来流云缎摩擦的窸窣声,那是内门精英弟子才能穿的衣料,用北冥冰蚕丝织就,冬暖夏凉。
铜盆突然被玄色锦靴踢翻。
混着药渣的血水泼在牧夜脸上时,他尝到了熟悉的铁锈味——这是今日第七次被故意打翻水盆。
凌阙腰间悬挂的照魂镜发出蜂鸣,镜面浮现出蛛网状的裂纹,那些裂纹竟与牧夜怀中的骨片纹路惊人相似。
"你怀里藏着什么禁物?
"凌阙的剑尖挑开牧夜补丁摞补丁的粗麻衣,半块漆黑的骨片应声落地。
这是牧夜半年前在古碑裂隙发现的残片,此刻正渗出蛛网般的血丝,将地砖腐蚀出焦黑的孔洞。
牧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记得发现骨片那夜,小漓的寒毒突然发作,少女眼瞳中浮现出与骨片表面如出一辙的星图。
从那天起,他每日割破指尖用鲜血喂养这邪物,就像在喂养一头蛰伏的凶兽。
照魂镜突然爆发出刺目青光。
镜中映出的不再是两人的倒影,而是九颗缓缓转动的血色星辰,在虚空中勾勒出狰狞的眼眶。
凌阙向来淡漠的嗓音出现裂痕:"天刑九曜...你体内怎会有弑神..."震耳欲聋的轰鸣吞没了后半句话。
牧夜仰头看见夜幕被血色闪电撕开,九颗赤红星子连成狰狞的瞳孔。
当那道猩红光柱笼罩禁地时,他掌心的星纹胎记突然灼烧起来——那枚形如破碎星环的印记,此刻正与千年古碑上的裂纹完美契合。
"哥!
不要看天上!
"小漓的尖叫从寒潭方向刺来。
牧夜发疯般冲向声源,赤脚踏过结霜的石阶。
他看到七根陨铁锁链贯穿少女单薄的身躯,神使白璃的十二幅鲛绡裙裾在星辉中舒展,指尖缠绕的银丝正将小漓的魂魄抽成细碎光点。
"凡人之躯竟能唤醒弑神碑。
"白璃的目光掠过牧夜流血的掌心,羽睫下金瞳流转,"可惜十万年前,你们诛神世家的血脉就该断绝了。
"牧夜突然暴起。
他抓起正在异化的骨片刺入心口,喷涌的鲜血在虚空凝结成血色星图。
古碑深处传来苍凉的号角声,仿佛有万千战魂在应和少年嘶哑的怒吼:"把我妹妹...还回来!
"深渊在此刻苏醒。
无数星光锁链破土而出,反而将白璃缠成茧蛹。
牧夜抱住坠落的小漓时,发现妹妹后颈浮现出凤凰翎羽的纹路——与母亲临终前在他掌心画下的封印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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