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悬在离地三寸处颤动，像被按了暂停键的银色箭矢。
陆时跪在泥泞里，看着墓碑上跳动的血色数字——03:00:00。
"第七代量子墓碑，带因果律保险。
"穿黑色纳米风衣的殡仪师站在雨幕外，指尖在全息屏上滑动参数，"当倒计时归零，遗体会进入绝对熵减状态。
"陆时伸手触碰墓碑上父亲的照片，全息影像突然扭曲成漩涡："什么意思？
""通俗说..."殡仪师调整着防雨面罩的过滤阀，"你父亲会同时存在于所有历史阶段，当然也包括未来。
"玻璃棺突然传出金属摩擦声。
陆时猛地回头，看见父亲的左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成骷髅，右脸却回溯到青年模样。
雨滴在棺盖上撞碎成几何图形，排列成不断刷新的方程式。
"警告，检测到观测者介入。
"墓碑突然发出少女般甜美的机械音，"记忆重置协议启动。
"三枚银蓝色子弹穿透雨帘，在距离陆时太阳穴三厘米处悬停。
弹壳透明化，露出里面沸腾的银色流体，某种类似水银的生物在其中疯狂冲撞。
"噬忆虫！
"有人从侧后方拽住陆时衣领，黑色手套上的齿轮纹路闪着幽光，"闭眼！
"陆时被甩到墓碑背面，鼻腔里充斥着烧焦的电路板味。
透过雨幕，他看见袭击者戴着呼吸面罩，机械义眼绽放着钴蓝色电弧。
"你是圣殿的清洁工？
"陆时背靠发烫的量子碑文，雨水顺着下巴滴在颤抖的手背上，"还是教廷的...""比那更糟。
"对方甩出脉冲匕首，刀锋切开雨幕时带起彩虹般的光谱，"我是你三小时后的尸体。
"噬忆虫子弹突然加速，却在距离他们半米处陷入诡异的减速循环。
陆时发现每个雨滴都变成了棱镜，折射出无数个正在举枪的圣殿士兵。
"拿着！
"陌生人抛来一个铅盒，盒盖上刻着莫比乌斯环，"用拇指按住凹槽，念‘热寂不是终点’！
"陆时的手指刚触到冰凉的金属表面，墓碑突然发出刺耳鸣叫：”检测到非法时砂！
检测到非法时砂！
“"快！
"机械义眼的声音像是从深海传来，"量子墓碑在调用天网系统！
"铅盒在他掌心自动展开，露出三粒跳动的光点。
陆时感觉有无数钢针扎进指骨，那些光点顺着血管游向心脏。
"热寂不是终点！
"他嘶吼着，看到悬浮的雨滴同时炸成水雾。
水雾凝聚成无数全息界面，每个屏幕都播放着不同可能性：金色画面里他正签署圣殿契约，银色场景中教廷刀锋刺入心脏，铜色幻象里自己抱着棺材坠入地缝......"选铜线！
"机械义眼突然咳出带齿轮碎片的血沫，"碰到怀表前别呼吸！
"陆时扑向剧烈震颤的玻璃棺，父亲的遗体正在年轻与衰老间震荡。
当他指尖触到棺内怀表的瞬间，冰冷的金属突然变得滚烫。”
观测者权限激活“视网膜上浮现金色文字时，他听到孩童的哭声。
记忆如倒放的胶片闪回——十二岁的手术台上，无影灯刺得他流泪。
穿白大褂的女人俯身调整输液管，胸牌晃动着刺眼的反光。
"妈妈？
"陆时在记忆与现实的夹缝中挣扎，"这些液体...""这是时砂的初级载体。
"女人声音带着电子杂音，"记住，当系统提示三次心跳后..."现实中的爆炸声撕裂记忆。
陆时睁开眼，看见机械义眼被三枚噬忆虫子弹贯穿，对方的面罩正在汽化，露出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下半张脸。
"走...地缝..."濒死者抓住他的手腕，皮肤下凸起游走的金属血管，"她在月球..."墓碑的倒计时归零蜂鸣中，陆时看到对方颈动脉处的编码纹身：TT-001-7。
玻璃棺轰然炸裂，父亲的遗体化作流光涌入怀表。
量子碑文迸发出十六道蓝光，将整个墓园切割成蜂巢状的时空牢笼。
陆时在跌入地缝前最后瞥见全息界面：2099年12月31日剩余时砂：1.7克警告：不要相信三次心跳后的任何声音坠落中，他听见母亲的声音从怀表里溢出："时儿，时砂不是能量..."疾速下坠的失重感突然消失。
陆时发现自己站在童年卧室里，窗外飘着鹅毛大雪——这是他七岁生日那天的场景。
书桌上的电子钟显示：2003年2月18日。
镜子里却映出2099年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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