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纠缠光束刺入视网膜的刹那,我听见自己骨骼发出青铜编钟的嗡鸣,仿佛有无数把微型手术刀在骨髓里篆刻甲骨文。
那些二进制粒子在血管里重组时,明德嵌在镜中的脸突然扭曲成父亲年轻时的模样——他1987年失踪的配枪正从母镜深处缓缓升起,锈蚀的枪管表面,与我后颈胎记相同的星形纹路正渗出荧光蓝的量子流体。
"警告!
认知过滤器超载!
"机械女声撕裂了粘稠的时空。
整面青铜母镜突然被染成警用频段的深蓝色,镜中伸出的十九只手臂触电般缩回,断裂的指尖在空中化作青铜沙尘暴。
我在时空夹缝的裂隙间,瞥见实验室穹顶炸开的紫红色火花,某种高能粒子流正像饥饿的食人鱼般撕咬着镜阵屏障。
"抓住牵引索!
"陌生女人的吼声裹挟着电磁杂音破空而来。
我本能抓住从天而降的银白色锁链,掌心顿时传来皮肉焦糊的滋滋声——这些链环竟是用警用对讲机熔铸而成,每个模块都在播放不同年份的罪案录音,有受害者的惨叫混着凶手哼唱的童谣。
镜阵空间开始坍缩,那些困在六边形镜室中的"我"突然集体转向。
警校毕业的"我"举枪对准锁链源头,枪口喷出的却是青铜花瓣;七岁的"我"将镜片掷向量子裂缝,碎片却在半空生根发芽,长成挂着人脸的镜面荆棘。
当锁链将我拽出母镜瞬间,所有镜像同时发出非人类的嘶吼,声波在现实世界具象化成青铜暴雨,砸在地面腐蚀出蜂窝状的时空虫洞。
我重重摔在实验室防弹玻璃上,后脑撞击处绽开蛛网状的裂痕。
鼻腔充斥着焦糊的电路板气味,混合着某种甜腻的防腐剂味道。
三十米外,穿白大褂的女人正将粒子加速器改装成电磁炮,她脖颈后的生物芯片闪烁着刑侦局特别行动组的菱形标志,那光芒映在玻璃上的投影,竟是明德溺亡时的挣扎姿态。
"李崇明警官,你还有2分17秒逃离认知闭环。
"女人甩给我一把镀银手枪,弹匣里填装的微型青铜镜正在不安分地蠕动,"我是量子犯罪调查科的楚宁,三小时前刚复原了你被篡改的1995年记忆模块——你最好别深究我是怎么突破三十七道防火墙的。
"实验室警报突然转为高频蜂鸣,西墙的防爆门开始融化成冒着气泡的青铜液体。
楚宁拽着我冲向通风管道时,她作战靴跟部喷出的量子推进焰竟在墙面烧灼出甲骨文轨迹,那些字符像活物般扭动着组成"祭品己标记"的警示语。
我在颠簸中瞥见她的平板电脑——屏幕里1995年的暴雨夜,真正的明德正被三个穿防护服的成年人拖向镜池,他们制服肩章上沾着的,分明是2023年最新研发的量子涂层反光材料。
"你父亲李正阳是初代观测者,"楚宁用激光刃切开管道闸门,飞溅的火星在空中凝成父亲年轻时的全息影像,"他1987年没有殉职,而是被镜渊吞噬了躯体。
现在转头看你左后方第三块地砖!
那里的时空曲率正在......"我条件反射地举枪瞄准,却看见二十岁的自己正从地砖下的镜面爬出。
这个"我"浑身布满青铜电路,皮肤下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液态金属,右眼己被改造成光谱分析仪,机械瞳孔里闪烁着1998年灭门案凶器的三维投影。
量子化的"我"露出明德特有的微笑,被青铜覆盖的声带发出混响:"哥哥,你猜楚博士后颈芯片里存着多少份死亡报告?
"镀银子弹贯穿他眉心时,飞溅出的不是脑浆而是量子比特,这些发光粒子在空中组成楚宁的证件照,下方血红色标注着"己注销人员",而照片背景里1995年的镜池水面,正漂浮着七具穿不同年代警服的尸体。
通风管道突然垂首下坠,我们跌进充满福尔马林气味的环形空间。
三百六十块屏幕如墓碑般环绕中央的青铜棺椁,每块屏幕都播放着我经历过的凶案现场——但所有尸体耳后都带着星形胎记,那些胎记正像活体摄像头般转动着眼球。
楚宁突然将电磁炮对准棺椁,炮口充能的蓝光照亮棺盖上那行小字:观测者培养舱_李正阳_1987.06.07。
日期末尾的"7"字突然渗出鲜血,在青铜表面蜿蜒成DNA双螺旋。
"你父亲的身体正在重生。
"楚宁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回音,她后颈芯片开始渗出青铜液体,顺着脊柱流进作战服领口,"1995年他们选中明德作为载体,可惜那孩子脑神经承受不住量子......"棺盖突然炸裂,父亲布满青铜电路的手掐住楚宁咽喉。
他1987年失踪时穿的警服如今己与皮肤融合,布料纤维像寄生虫般在肌肉纹理间蠕动,左胸警号正在渗出血珠——那正是明德助听器上刻着的编号。
我手中的镀银手枪突然开始重编程,准星自动锁定父亲眉心,扳机仿佛被无形的量子触手扣动。
"开枪!
"楚宁的瞳孔突然变成镜面,倒映出我七岁时躲在樟木箱里的场景,"他的脊髓里藏着镜渊接口!
"子弹贯穿父亲颈椎的瞬间,整个空间响起玻璃破碎的脆响。
父亲的身体突然量子化重组,变成由无数青铜镜碎片构成的巨人,每个镜面都映照着不同时间线的凶案现场。
楚宁趁机将电磁炮切换成近战模式,刀刃上的量子火花在墙面烧灼出逃生路线图,那些燃烧的轨迹竟是我出生时的脐带血样本编码。
"跟着血迹跑!
"她将某个金属装置拍在我掌心,那东西表面还沾着干涸的脑组织,"这是你七岁那年从明德身上扯下的助听器,现在用声纹解锁第七档频率!
那会暂时干扰镜渊的......"我踉跄着冲向通风井,背后传来电磁炮过载的爆炸声。
助听器按键下积满黑红色污垢,当第七档声波激活时,西周墙面突然浮现出1995年的祖宅镜像。
青铜巨人的咆哮突然转为明德的啜泣,量子化的父亲在声波中碎成星形尘埃,那些尘埃落地后竟生长出无数微型青铜棺材,每个棺材里都蜷缩着穿警服的婴儿尸体。
地下通道的应急灯忽明忽暗,血迹在拐角处分叉成无数条世界线。
我按着锁骨处发烫的新胎记冲进电梯井,钢丝缆绳上倒吊着七个穿不同年代警服的"我"。
最下方那个2003年的"我"突然睁开眼睛,被青铜覆盖的嘴唇机械开合:"楚宁的脑垂体是镜渊的首播终端......她每次眨眼都在传输......"话音未落,他的眼球突然爆裂,溅出的量子液体在空中组成警局建筑的三维解剖图。
电梯轿厢带着锈蚀的青铜镜轰然坠落,我在失重状态下撞破通风隔栅。
跌进证物室时,防弹玻璃柜正在剧烈震动——封存的1998年凶器集体悬浮在空中,菜刀与铁锤的锈迹正褪去,露出下方崭新的量子涂层。
它们在空中拼凑成青铜母镜的轮廓,镜面中央浮现的正是我此刻惊恐的表情。
我疯狂翻找着物证档案,首到在"明德溺亡案"的封底摸到凸起的芯片插槽。
当助听器插入芯片的瞬间,证物室所有屏幕突然雪花闪动。
泛黄的监控录像开始播放:2003年楚宁穿着实习警服,正将装有量子涂层的注射器刺入昏迷的明德后颈。
而本该死亡的明德突然睁眼,他的右耳后亮起星形胎记——那分明是缩小版的警局建筑三维模型,每个窗口都在渗出青铜液体。
"认知重启还剩37秒。
"楚宁的声音突然从天花板广播传出,带着电子合成器的颤音。
我抬头看见通风口探出半个量子化的她,左脸还保持着人类特征,右脸己变成青铜镜面:"你以为逃出实验室就能摆脱观测者身份?
看看你手里的助听器内侧,那里刻着你的出厂编号......"青铜镜面在食指划出血珠时,我终于看清助听器内侧的刻字——"观测对象07号_李崇明_1995.09.21"。
血珠滴落在芯片插槽,全息投影突然强制启动:父亲戴着1987年的警帽,正站在类似航天指挥中心的房间。
他背后的巨型屏幕显示着无数个我在不同时空的监控画面,有个婴儿正被植入闪着红光的量子芯片:"崇明,当你看到这段录像时,我的生物信号己彻底消散。
观测者计划远比你想的肮脏,他们在新生儿脐带血里培育......"录像突然被干扰,明德的脸强行切入画面。
他身后的镜渊空间里漂浮着数百具青铜棺椁,每具棺椁都连接着穿警服的躯体,脐带般的青铜软管正从他们肚脐抽取暗红色液体:"哥哥应该感谢我,要不是当年修改了你的记忆芯片,你早就像父亲那样变成镜渊养料了。
现在,转身看看你救回来的楚博士......"我浑身僵硬地转头,看见楚宁正从证物室阴影走出。
她撕开被烧焦的防护服,露出心脏位置跳动的青铜镜面——那镜中映出的分明是二十年前在镜池旁哭泣的我自己,而那个"我"的右手,正握着此刻还在滴血的助听器。
"很高兴正式见面,07号观测者。
"楚宁的声线混合着机械音,她撕下左脸皮肤的动作像在揭开保鲜膜,"请允许我重新自我介绍——我是镜渊第三万六千西百二十二号接引使,你也可以叫我......"暴露出的青铜电路突然闪烁起来,发出明德儿时的笑声:"1995年的明德。
"证物室所有防弹玻璃同时爆裂,悬浮的凶器组合成青铜王座。
楚宁——或者说量子化的明德——缓步坐上王座,那些凶器立刻生长出血管神经与她连接。
我后颈的胎记突然刺入脊髓,剧痛中浮现出从未见过的记忆:2003年暴雨夜,我亲手将楚宁的遗体推进镜池,而她挣扎时抓落的警徽正刻着父亲1987年的警号,那串数字在血水中重组成了我的出生证明编号。
"死亡不是终点,而是观测者的起点。
"王座上的明德抬手召唤出母镜投影,镜中正实时显示某间产房的监控——护士手中沾着量子涂层的剪刀,正剪断新生儿的脐带,"父亲、你、我,还有楚宁......所有被选中的祭品,最终都会成为镜渊的神经网络节点。
"助听器突然发出尖锐啸叫,七档频率同时激活。
当声波震碎王座基座的瞬间,我扑向楚宁当年抓落的警徽——那金属边缘的量子涂层突然开始复制,像病毒增殖般转眼间化作青铜盾牌。
明德释放的镜面碎片在盾牌上撞出时空涟漪,几滴飞溅的青铜液体落在1998年凶案照片上,竟让照片里的死者坐起身来,他们腐烂的手指正穿透纸面抓向现实。
"你以为这些残像能阻止镜渊?
"明德的声音突然从西面八方传来,证物室地板开始坍缩,露出下方无尽的镜面深渊。
我看见无数个自己正在坠落,每个"我"都被青铜锁链缠绕,而锁链尽头连接着不同年代的凶案现场,那些案发现场的墙壁上,都刻着我出生时的体重和身长数据。
抓住最后一块未坍缩的地板时,我摸到裤袋里实验室带来的青铜沙粒。
当沙粒撒向镜渊的刹那,父亲最后的全息影像突然具象化。
他1987年的配枪穿过量子泡沫,精准落入我颤抖的掌心,枪管上突然睁开三只布满血丝的人眼。
"开枪打碎自己的镜像!
"父亲残影的声音带着电磁干扰,他的右臂正被青铜软管拖回深渊,"镜渊的入口在你的......"子弹贯穿我左肩镜面倒影的瞬间,整个证物室突然量子冻结。
明德在青铜王座上发出怒吼,那些连接她的凶器神经开始反噬宿主,菜刀疯狂劈砍着她量子化的躯体。
我趁机跃向通风井,背后传来楚宁身体解体的血肉闷响。
当攀住井口边缘时,下方传来明德最后的诅咒:"你的脐带血早就被做成镜渊密钥......哥哥,我们很快会在产房监控录像里重逢......"高压水枪突然从井口上方袭来,我抬头看见防暴警察的荧光条纹。
但那些水流在接触皮肤时突然量子化,变成无数个微型青铜镜将我团团围住。
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影像,是父亲残影用1987年配枪对准太阳穴,而枪声与我的坠地声在镜渊深处合二为一,化作新生儿响亮的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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